“想办法,”匡正朝他挤了挤眼睛,“找投研部或者市场部,给我选几个可靠的。”
“没问题,”段小钧腾地起身,目光灼灼,瞬间充满了干劲,“明天,你等我消息。”
两个人聊得差不多了,一起离开万融臻汇,段小钧回公司加班,匡正去如意洲接人,自从出了上次的事,他跟他宝绽说好了,别自己下楼,在屋里等他。
“哥,你说你,”宝绽把东西收拾好,拿上手机,“看我跟看孩子似的。”
“我不看着你行吗,”匡正帮他把大衣披上,“差点让人拐跑了。”
关灯锁门,他们并肩往外走,走了两步,宝绽突然站住。
“怎么了?”匡正回来扶他。
“没事,”宝绽动了动脚腕,“新鞋,磨脚。”
宝绽平时穿运动鞋,脚舒服惯了,皮肤也嫩,再软的牛皮拘了一天,也觉着疼,匡正蹲下去,按着他的鞋尖:“这儿?还是这儿?”
宝绽往前头看,应笑侬那屋的灯还亮着,他赶紧拽匡正,做贼似的虚着声:“起来,快点,让人看见!”
“揉个脚怎么了?”匡正不管那个,就着半蹲的姿势转过身,“来,我背你。”
“脚磨了,又不是脚断了,”宝绽啪啪拍他的背,“不用你背!”
“我愿意背,”匡正一点也不知道小声,“又不是第一回 了,上次你自己往我身上跳你忘了?”
这么大的响动,宝绽觉得应笑侬肯定听见了,但关着门没动静,这更让他尴尬,一跺脚擦过匡正,忍着疼快步下楼。
司机在车里等着,见宝绽出来,连忙下车给他开门,匡正随后才到,自己从另一边上车,司机回驾驶室发动引擎,缓缓开上主路。
两人各看各的窗子,谁也不理谁,趁着黑,匡正把手摸过去,死皮赖脸抓住宝绽的腕子,宝绽当然不让,使劲往回拽,越拽匡正攥得越紧,这么一来二去,两只手牢牢挽在了一起,指头绞着指头。
他们仍然不看对方,只是心在偷偷地跳。
绞了一路,到家才松开,司机把车开走,匡正抱着生鲜包裹进屋,放在玄关地上,宝绽拿着剪刀来拆。
今天的水果很奇怪,指头大小,一根根的,有的黑有的绿,掰开来是粉红的果肉,一粒一粒,宝绽咬了一口,酸酸甜甜,一团在嘴里爆开。
“哥,你尝尝这个,”他擎着自己吃剩的那截喂给匡正,“不知道是什么,有点酸。”
匡正脱掉西装,看了一眼:“手指柠檬,”说着,他低着头张开嘴,“fingerlime。”
“怎么读?”宝绽头一回听说。
“finger,”匡正咬着晶莹的果粒,不自觉盯着他的嘴唇,“lime。”
“finger,”宝绽也盯着他的嘴唇,跟着念,“lime?”
他读得很好,但那嘴唇,先是抿起来,稍稍有点撅,然后舌头在齿龈间一挑,像是什么调皮的活物,让人想一口含住,囫囵吸进肚子。
第94章
“fingerlime……”宝绽又读了一遍, 对着匡正,把舌头在嘴里挑起。
匡正觉得血往头上冲,太近了,十几公分的距离,对风流惯了的他来说,就是一俯身的事儿。心在耳边跳,连太阳穴都跟着鼓动,他握住宝绽的肩膀,贴过去,听到他在认真地问:“哥,fger是手指,这个li是leon吗?”
匡正没回答,直勾勾盯着他的嘴。
“哥?”宝绽茫然地仰视他。
从嘴唇到嘴唇,五六公分远,宝绽似乎察觉到什么,往后退了一下,这一退,匡正背后倏地冒出冷汗,差一点,差一点就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打个电话,”他松开他,往沙发那边走,“有个客户得联系一下。”
并没有急着要在这几分钟联系的客户,匡正背对着宝绽,长出一口气,冷静下来拨通韩文山的电话:“打扰了,韩总。”
韩文山那边应该是一个人,隐约的,能听到咿咿呀呀的戏腔,匡正皱了皱眉,在沙发上坐下:“韩总,我有个想法。”
“你说。”韩文山的声音很轻。
“那五亿七千万不变,仍然转入代管账户,”匡正扯开领带,扔到茶几上,“但其中两个亿,我想用来投资市场短期货币型高收益产品,从而解决你的资金短缺问题……”
“我不同意。”韩文山没等他说完,直接拒绝。
“韩总,”匡正马上解释,“五亿七千万仍然是专户的钱,只是把两亿用做短线投资,一周到两周时间,收益可以……”
“你不用说了,”韩文山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以你的职业生涯保证,绝不在我的户头做任何风险投资和过激套利。”
是,匡正是这么说过,但这不矛盾,他只是通过金融手段,利用资金短缺的形势解决韩文山资金短缺的问题:“这样吧韩总,你考虑一下,产品我也在物色中,但就这一两天,这一波过去就没机会……”
“我不需要考虑,”韩文山再次打断他,“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许打这笔钱的主意,无论是为了什么。”
这简直是违背经济学利益最大化的基本原则,匡正意识到,韩文山很轴,至少这件事上,他在感情用事。
这也是做私银和a的不同,a是机构对机构,参与者基本是理性的,但私银服务的是个人,是个人就有偏好、有喜恶,有明明正确但就是不肯接受的建议,换句话说,私银的决策不是最好的,而是财富的主人所期望的,这在某种程度上和经济学强调的最优效应有所偏差。
而匡正的职责,就是磨合沟通,让客户在正确的时间、以正确的方式、把钱投到正确的地方:“韩总,”他从沙发上起来,“你做实业,不研究金融,但我是你的私银,玩金融我是专业的,我需要你相信我。”
韩文山想相信他,但有顾虑:“我说过,我夫人的身体不好。”
就是癌症晚期,按最高的治疗标准,几千万也够了,“两个亿,”关键时刻,匡正拿出十年练就的自信,“我保证不会赔。”
他们在博弈,第一次合作,无论脾气还是理念,都要统一到一条路上。
宝绽在一旁听着,觉得匡正说得对,他只是不知道韩夫人的病,如果见过她的样子,他一定能理解韩文山的心情,也能体谅他的过度谨慎,但现在他们的信息不对称,这种不对称会引起误解,甚至矛盾。
“不,”韩文山主意已定,“这两个亿我不投。”
“韩总,”匡正最后一次争取,“我请求你,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