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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1 / 2)

张荣再次惊讶,他想到的,没想到的,匡正都替他想到了,而且细致入微,滴水不漏。

“现在,正彩电子可以实现资金零成本的跨境使用了,”匡正和冯宽对视一眼,开玩笑地说,“我们金融狗的一点小手段。”

在张荣他们做实业的人看来很挠头的事,到了玩金融的手里,一杯茶的功夫就迎刃而解。张荣的态度变了,低头瞧见匡正杯里的水不满,连忙执起桌边的茶壶,给他添上,而冯宽的杯子就在前头几公分,他却没理会。

张荣这样的老总是不屑给冯宽添水的,在万融商行部,谁是孙子谁是爷,一直泾渭分明。冯宽在和匡正研究内保外贷的细节,看起来像是没注意,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他也习惯了,忽然,匡正顺手提起壶,给他把水倒上。

冯宽愣了,张荣也愣了,一抬手几滴水,尊重、轻蔑、傲慢、温情,都在不言中。

冯宽绷起嘴角,匡正是拿他当哥们儿,什么是哥们儿,就是别人瞧不起你的时候,他能及时伸一把手。

“老冯……老冯?”匡正是有意为之,但却装作是无心之举,毕竟都不是小年轻了,帮人也要留面子,“想什么呢,这个时间点没问题吧?”

“啊?啊,”冯宽走神了,根本没听清他问的什么,但只要匡正让他办的,他一概没问题,“交给我,你放心。”

匡正点点头,看一眼表,十点十五分:“解决了,张总,”他对自己的效率很满意,“只要你的资金到位,具体的我们万融操作。”

张荣也看一眼表,从进门到现在,十五分钟,匡正用难以想象的短时间解决了他上亿美金的大问题,除了服气,他没什么说的。

“匡总,”张荣从椅子上站起来,“下午赏个光?我刚买了个高尔夫球场,在西郊,你是我请的第一个客人。”

冯宽跟着站起来,张荣请匡正去家里的球场,很给面子,谁知道匡正却推辞:“今天不了,”他说拒就拒,“高尔夫一打起来没完没了,”他对张荣很随便,直说,“晚上宝绽有戏,我去捧个场。”

张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是是,我怎么忘了,”他还得给自己找借口,“可惜我晚上有约了,给宝老板带好。”

“一定。”匡正送他到门口,关上门,返身回来,冯宽坐在办公桌后,感慨地说:“哥们儿,你还记得吗,三个月前,你给他媳妇擦过鞋。”

大丈夫能屈能伸,匡正耸耸肩。

“三个月,”冯宽难以置信,“他反过来对你俯首帖耳,张荣这种狗人儿!”他羡慕,但不嫉妒恨,因为人家是匡正,是他望尘莫及的人物,“你真行,老弟。”

匡正对他这儿很熟,自己找咖啡:“运气好而已。”

冯宽摇头:“有几个被从双子星踢出去,屁都不给,靠自己扒拉,能扒拉成你这样?”他自问自答,“没有,你他妈就是金融街上的神话。”

“得了,”匡正倒水把咖啡冲上,“酸不酸。”

“干嘛喝速溶的,我有咖啡机,”冯宽起身要给他鼓捣,“我要是你,我正眼都不给他一个,还给他内保外贷!”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搞僵,”匡正说,说完才发现这是宝绽的话,“顺便给你拉点储蓄,怎么样,今年的奖金能不错?”

冯宽乐了:“都是你带的货,谢了。”

“谢什么,”匡正知道他不差这点钱,差在老丈人那儿的面子,“我最难的时候,是你雪中送炭帮的我,忘不了。”

冯宽想了想:“我这辈子积的最大的德,可能就是那时候手欠帮你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也就五分钟,冯宽开始赶人:“真不留你,我这中午前得把日总结周计划交上去。”

“什么玩意儿?”匡正觉得好笑,“又不是政府机关,搞这套。”

“现在就这风儿,西楼那边也一样,”冯宽往电脑后头一坐,打开word,“赶紧走,不送你了。”

匡正就这么被下了逐客令,从35楼到停车场,坐上迈巴赫离开金融街。

忙碌的周一,市中心的主干道上是鱼贯的车流,得意的人,失意的人,每个人都在为了温饱或理想而拼搏。年轻的戏曲演员们也一样,下午四点,多小静带着人从市剧团来到如意洲,门房接着他们,客气地安顿在贵宾室,上楼通知宝绽。

“多老师!”宝绽带着全体团员下楼来迎,除了多小静,张雷也来了,还有一个大武生和一个小花旦,颇有风采的四个人。

两边介绍寒暄,宝绽顺理成章请一顿点心,然后邀他们晚上在如意洲开戏。

“这……”张雷看向多小静,“不好吧?”

帮着助演是一回事,带一帮人占人家场子是另一回事,但多小静之前和宝绽有约,今天就是来切磋的,既会友,也拼戏。

“谢宝老板的台子,”她比张雷痛快,“你们愿意要,雷子给你们,我和我师弟师妹,三个人三出戏。”

“愿意,”宝绽大气一笑,“当然愿意!”

张雷扯多小静:“别胡闹,你不知道这边的观众,不是一般人……”

多小静就不爱听他说这个:“有钱人也是人,雷子,戏就是戏,眼里别那么多东西。”

他俩话都说成这样了,他们团那两人也不吭声,萨爽看不过去,插科打诨开了几个玩笑,把话头带过去。

大家歇一歇,过了五点,陆续进后台。戏牌子是临时写的,陈柔恩的《行路寻子》、大武生和萨爽的《三岔口》、小花旦的《拾玉镯》、多小静的《上天台》,还有宝绽、张雷、应笑侬的《二进宫》,一共五出戏,是如意洲行当最全的一回。

七点半,准时开锣,宝绽一身素衣先登台,给寥寥的几排观众鞠一躬:“今儿是周一,人不多,”说着,他笑了,像邻家的弟弟,闲话家常,“在座的有眼福,市剧团著名女老生多小静老师今晚携班底加入,戏码在外头挂着,诸位见着了,外来是客,咱们勤给好儿,宝绽在这儿谢过了。”

简单几句话,请在座的行家们多鼓励别欺生,是做东道的本分,观众也捧场,一片热络的掌声把他送下去,陈柔恩穿着一身浅色老斗衣走上来。

今晚的戏,两边不露声色,但都较着劲,因为较劲,一出比一出精彩,到《二进宫》唱完,观众叫着嚷着,说什么也不放他们谢幕,不得已,宝绽和多小静一商量,每人返场来一段绝活儿,或做或打,给座儿一个圆满。

匡正恰是这时候到的,他本来要早到,结果房成城一会儿一个电话,跟他确认海外上市的细节,他耗到八点半才从万融臻汇出来,匆匆进剧场,刚在一排一号坐下,就见宝绽穿着一身净白的水衣子,立在聚光灯下,突然一个横岔,狠狠劈在台上。

匡正腾地从座位上起来,愕然盯着台上,背后是潮水般的掌声,他却愤怒,这些人只顾着看宝绽摔得漂亮,谁也不关心他是不是危险,是不是疼。

宝绽的薄衣是湿的,唱《二进宫》流下的汗水,现在又是旋子又是鹞子,一层浸着一层,黏在背上,显出他瘦削的身形。

“坐下!”背后有人喊。

匡正没动,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抬腿冲上去,把宝绽从台上抢下来,那是他一个人的珍宝,和这些残酷的看客们无关。

宝绽一筋斗翻起身,还想再摔一个僵尸,拧着腰一回眸,见匡正直直站在台下,他一怔,顿时停在那儿——他也知道他做这些,他哥会心疼。

台上台下,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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