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没有熟人,不怕被她前夫找到。
以谷婉婷的学历和年纪,写字楼的工作肯定找不到。农氏家族在内地的公司涉猎广泛,帮她找一份自在些的工作并不难。
比如销售,酒楼主管,工厂女工。
做家政也行,叶乔说认识很多外国家庭急需诚信保姆。如若业务优秀,随雇主出国一游并不稀奇。
不过,叶乔根据谷婉婷的实际情况建议进厂当女工,那是农氏旗下一个品牌服装厂房,包食宿,底薪+计件,等熟悉流程升了职便能朝九晚五。
厂里有很多相同年纪的老员工,不会出现同事之间因年纪问题产生代沟或自卑感。优秀的员工年底奖励一趟香江游,或到总公司参观或接受人才专业培训。
全部公费,不必员工自掏腰包。
本想托叶乔把谷婉婷搞到香江打工,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内地人到香江打工手续繁琐,太难了,她实在不想麻烦孩子的干妈。
“你会说粤语,学东西又快,到了工作岗位要多学多看。争取日后到总公司参观培训,这对你来说是一份难得的阅历。”四十出头的人了,这种好事只有自己人肯便宜她。
机遇难得,就看谷婉婷会不会珍惜。
以前没那种机缘,后来又发生深市男友的事件,姐妹俩从此生了嫌隙。而谷婉婷的人生一路滑向谷底,年轻时代的渴望早被遗忘。
如今重新提起,谷婉婷愣了几秒,不禁捂着脸失声痛哭,为过去的自己,亦为现在的自己。
当初,她因为被二姐吓得放弃心中的最爱,伤心欲绝。后来听同事、嫂子们说什么女人总要嫁人的,不然老了孤苦伶仃,以后无人送终。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一时心慌,终于向世俗的眼光和舆论屈服,选择草草嫁人完事。
女人嘛,都有这么一天的,嫁得好不好要看运气。
每每过得不如意,她总要这样安慰自己,麻痹自己坚持下去。实在坚持不住了,便在心里埋怨二姐母女,觉得自己的不幸都是她俩迷信造成的。
郁郁寡欢了十几年,却发现自己怨错了人,原来错的一直是自己。多么惨痛的领悟,白瞎了十几年光阴,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被自己亲手喂了狗,焉能不哭?
有的时候,人活到某个年纪,蓦然回首,忽然觉得无颜面对当初的那个自己。因为自己的愚蠢让她失去太多,错过了许多,她心疼以前的那个自己。
谷婉婷越想越伤心,哭得越发厉害。
见状,谷宁心里也不好受,又不知道劝她什么好,该劝的话以前都劝过了,红着眼眶,默默地坐在那里陪着掉金豆子。
姐俩几乎哭了一宿,第二天,谷宁依旧精神爽利,大概看到妹子想要重新开始的决心,不幸中的大幸,也算一桩喜事。
她一大早接到罗宇生的电话,让她处理完妹子的事就回家一趟,之前和丁大爷约好了的,今天下午出发,前往新研究室的位置看看风水,要收拾行李。
把农氏在海城的公司地址给了谷婉婷,叶乔跟公司那边打了电话,谷宁昨晚也提过今天的行程。妹子去不去海城,随便吧,她这做二姐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四十岁的人了,不再是去面试要家长陪同的年纪。
洗漱完毕,谷宁煮了小米粥喝,在等老罗下山接她回去的时候,她到三弟在建的房子处逛了逛,遇到几位村民。
“阿宁?”谷妮妈看见她特别的高兴,和一位年纪相当的大姐过来与她搭话,“我以为你们夫妻回老家了。”
“没有没有,”谷宁笑说,“今年想看雪,所以留在这边过年。你家孩子都回来了吗?”
“除了大妮在家,其余的单位和学校还没放假。”谷妮妈回答说,微顿,然后问,“对了,阿宁,你闺女阿青交男朋友了吗?”
第198章
谷宁一愣,旋即笑开了,“不急,她才几岁?早着呢。”
确实挺急的,但不能让外人察觉。
“不早,大学毕业的人了,”谷妮妈身边的妇人说,“趁年轻好找婆家,别像她家大妮,25岁的人了,来说亲的人年纪越来越大,再过两年恐怕要当别人后妈了。”
谷妮妈听罢长叹,大姐的话让她表情越发愁苦。
呃,尼个,谷宁瞅她一眼,“这位是……”
“哦,她是我大姐李彩凤,嫁在陈家村,我们住得很近。”谷妮妈介绍说,“昨天她正好看见阿青,觉得村里有个男孩挺适合她的,要不让你闺女见见?”
“啊?”谷宁先是呆了一下,有点小好奇,“谁家的?”
“陈家村村长的儿子,是大学正经的本科生……”不正经的比如艺校本科,李彩凤把这话咽下,继续重复昨天的话,“他上头有三个姐姐,个个都在城里当老板娘……”
和谷宁一样,一人富贵,将全家提携晋升富贵行列。尤其对方是家中独子(唯一的儿子),三位姐姐将他如珠似宝地宠着,勒令丈夫在市内帮他买房开公司。
“……你闺女要是跟他成了,这辈子还用愁吗?”李彩凤笑嘻嘻道,仿佛是给自己闺女相看,“一嫁进去就当老板娘,不比她躲在山里偷懒天天不见人的好?这人啊,懒着懒着就废了……”
前边听着还行,后边两句话让谷宁险些喷她一脸口水。
“我啐,谁说我闺女懒?全家数她最勤快,”从小到大都是,当妈的拉都拉不住,“山里的草药全部是她种的,分给你们家家户户的药种也是她收的,每年出去打三个月工就是为了休息……”
一股郁气涌上脑门,谷宁首次在乡亲面前发脾气,“以后谁敢在背后嚼我闺女的闲话,让她等着,迟早要她好看!什么人啊这是?我们家挖她家祖坟了?”
“不是,不是的,”谷妮妈慌了,忙安抚她,“村外的人没几个见过青姑,这不,误会了呗!”
“误会个屁!没见过就能乱说?舌根长疮痒得慌,还是流脓了到处喷?一个姑娘家被人说懒是什么后果大家不知道啊?”谷宁越说越气,“我谷宁和老罗自问对得起大谷庄,哪个遭瘟的毁我闺女名声?不怕天打雷劈吗?”
今天当面说懒,明天就能背地里说她蠢,可怜闺女为了大家又是制药,又是教健身操的,连大谷庄的致富法宝乌甘草都是她献出来的。
没有功劳就算了,还要沾染一身污名?!坚决不许,她今天就要把这股苗头掐死。
“怎么了这是?”有位年老的村民路过,见谷宁的眼眶红了,忙过来问。
“大根叔,您来得正好……”看见长辈在,谷宁就把李彩凤的话转述一遍,神情激愤,“您来评评理,枯木岭是我俩孩子的家,现在有人败她名声是要把老罗家赶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