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那对孪生姊妹花走的时候压根就没来过白家。
“白家五娘子和六娘子应该还在吧。”他抬眉,似笑非笑地问着,“宣门司可没听说最近白家也有马车离开。”
白平洲脸色难看,口气不由强硬起来:“路相是在盯着我白家做事。”
路寻义继续笑着,眉眼弯弯,一派纯良:“岂敢,只是太子妃至今还没醒来,殿下白日里还要处理政务,晚上又要担忧太子妃,几日下来心力憔悴,作为臣子不过先替殿下先管理宣门司。”
“这事,圣人也是知道的。”他端起茶杯,拨了拨茶盖,姿态极为不出话来,若是平时早早态度强硬地把人赶走了,可现在自己的女儿的命还捏在他手里。
“自然在的,五娘子素来乖巧,路相不要被奸人所骗。”他不得不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难得放下傲气地说着。
路寻义只是笑着,最后无奈说道:“自然,所以只是配合调查而已。”
谁都不知道,这一调查,白家那两个姑娘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他和路寻义打了十年交道,在他还跟在袁思楼身后做影子的时候,两人便交手数次,胜负五五开,对彼此的心性都格外了解。
路寻义是个疯子。
他暗恨着。
大昇权力巅峰的两人在黑沉木打造的雅致大堂内沉默,隐约能听到一点蝉鸣,屋内无人说话,只有各自的茶盏发出缕缕轻烟。
“月如不过是一时糊涂,我已打算送她去庵堂,此生不再出来。”是白相先开得口,口气颇为低声下气。
“瞧您说的,不过是配合调查,毕竟人也不是白家娘子劫走的。”路寻义不接茬,状若无事地笑说着。
白平洲心中大恨。
“路寻义你也别欺人太甚。”他恨恨说道,“她是我白家嫡女。”
李家死的不过是一对庶女,庶女本就是家族的踏脚石,死了便死了,可白家不能丢出嫡女,不然那就是活活抽他脸。
路寻义抬眉,眉眼被笼在水雾中,笑得温柔,可眼底却不见笑意。
“可杳杳是我独女。”
白平洲闻言窒息。
“科举主考官,我力荐路相。”他咬牙说着。
“不必,我已经向圣人请辞。”路寻义放下茶盏,恹恹说道,“去把人请来吧。”
“永昌商道,白家让利。”他伸出三根手指,咬牙说道。
路寻义沉默。
白平洲以为还有回转的余地,便连忙诱惑道:“永昌交接吐蕃和骠国,便连天竺都能直达,利润极厚……”
“那便换一个女儿吧。”路寻义笑了笑,嘴角一挑,带着嘲讽,“至少给你留一个。”
白平洲一愣,随即大怒:“路寻义,你欺人太甚。”
路寻义一直含笑的脸终于阴了下来。
“我欺人太甚,还是白家欺人太甚?”
“杳杳什么时候主动招惹过你们。”他的目光落在右侧的屏风后,冷笑,“你的好女儿,让李家姐妹在她身上撒了异香粉,又让人吹进攻笛声,分明是要致人死地。”
“什么!”白平洲大惊,“你吹笛了?”
“杳杳自幼性格柔顺,你却步步紧逼。”路寻义脸上一闪而过的煞气,“那笛声你是叫谁吹的。”
“我,我不知道啊。”白月如吓得手脚发软,连连摇头,“我只是,我只是想吓吓她。”
“吓吓她?”路寻义笑,脸上戾气横生,浅色眸子宛若凶恶冰冷的兽瞳,“杳杳三岁那年,你放狗追她,难道不知道她自此的了怕狗的毛病。”
即使隔着屏风,白月如依旧浑身汗毛竖起,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还干过……”白平洲惊讶地说道。
白月如泣不成声,怕得说不出话来。
“你今日不走,我便亲自带你走。”
路寻义起身,身形高大,居高临下地看着屏风后的人,身影倒影在脚边,好似狰狞的巨兽,汹涌而来,令人窒息而恐惧。
白月如吓得抱着白母的腰,大声哭着:“母亲救我。”
“我不走,我不走。”
白母哪怕害怕也紧紧抱着大女儿,惶惶威吓道:“今日谁也不能把我女儿带走。”
“我白家世代簪缨,百年世家,谁敢带我女儿。”
白平洲不说话,但也摆明了不准路寻义带人走。
“既然不愿跟着路相走,不如跟着孤走吧。”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路寻义扭头皱眉。
只看到温归远穿着玄色的太子衣裳,笑脸盈盈地站在门口,身后的管事和小厮都被龙湖卫死死压着,憋红了脸,对着白相欲哭无泪。
白月如一见他,下意识收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