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无奈地笑道,“我本想再瞒你们一段时日的。不过看样子是瞒不下去了。这是浩然楼的钥匙,潇湘谱便在其中,你们选好下一任谷主后,便让他进去修习吧。”
说完话,他又看向了满面怒容的余九信,冲他拱手道,“九哥,我知道你必是极为恨我这个损害风华谷名誉之人。我也自知罪孽深重,不容饶恕。所以,我便不牢你们动手了。”
看到余九信这般愤怒,他可以想象对方有多么恨自己,也可以想象若让天下人知晓了墨衣教教主被自己徇私放离之后会有多么恨不得将自己食肉寝皮,可是陆逸云却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如越星河那般一走了之的,所以也只好一死来偿还他欠下的所有了。
眼看陆逸云忽然拔出佩剑,众人却知道凭他们的武功是拦不住陆逸云自尽的,而此时,严墨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双目通红地看着陆逸云,大声喊道,“义父!”
陆逸云微微一愣,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年轻人,从对方的眉眼之间终于渐渐找到了一丝记忆中的影子。
“墨……墨儿?”
这一生,陆逸云最为愧疚的便是这个孩子,他没能杀了越星河替对方的父亲自己的结拜大哥报仇,也没能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如今,两人见面却又是他私下放了对方的杀父仇人越星河之时,这叫他实在无颜面对严墨。
心中百般愧疚,万般痛苦,陆逸云长叹了一声,满面的苦涩。
严墨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抱住陆逸云,痛哭道,“义父,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陆逸云听见严墨还肯叫自己一声义父,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他单手持剑,另一只手却轻轻环抱住了严墨。
“墨儿,义父已做错太多,是时候偿还一切了。”
“不……义父……”严墨喃喃地念着,嗓音里却已没了哭腔,他抱住陆逸云的手悄悄摸到对方的腰眼,突然右手一收,狠狠一指便撞了上去。
腰眼一处乃是练武之人极为脆弱的穴位,饶是陆逸云也受不了这么近身的一撞,他猛然吃痛,忍不住便要抬掌将严墨推开,可念及对方乃是严盛之子,他的力道却又是硬生生地收回了八成,但仅是如此严墨亦是感到一阵血脉翻涌,连步后退。
要穴被制,陆逸云的手一松,佩剑也落到了地上,他扶着自己的腰,神色痛苦地看着这个突然向自己出手的孩子,悲哀的神色不言而喻。
而余九信见状,立即招呼上金龙卫上前用武器逼紧了陆逸云。
严墨擦了擦自己眼中还未干的泪水,上前对渐渐力不能支的陆逸云说道,“义父,死是逃避不了一切的。有些罪,你注定要生受。”
余九信亦深恨只对越星河一腔深情的陆逸云,他迅速在陆逸云的几处大穴上补拍了几掌,一把揪住陆逸云的衣襟,狠狠说道,“谷主,你倒是想一死了之,可你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好了!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既然敢放走越星河,那么你就得知道后果!”
陆逸云看着神色疯狂的余九信,嘴轻轻张了张,却因为哑穴被制而说不出什么,只是懒懒地垂下了眼帘。
第章
快到墨衣教势力范围之时,十八寻了个借口遣了马夫,亲自驾车带着阿傻一路疾驰,他只希望可以尽快交了差事,速速回到风华谷中,以免有些局面陆逸云难以应付。倒不是说他看低这个执掌风华谷十多年的谷主,只是他清楚风华谷看似宁静的外表下,早已暗流涌动,而陆逸云虽身负绝世武功却是仁爱之人,倘若余九信他们当真发现越星河不在,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十八驻马看了看周遭熟悉的景致,这才勒住马缰,停下了马车。
他回身钻入了马车之中,将被他用迷药药昏的阿傻抱到了一旁,继而才掀开了中间铺的地毯,拉开了夹层的木板。
越星河此时已然醒了过来,被捆住的双脚正在轻轻地踢着将他禁锢甚严密的夹层,嘴里也不时发出一声闷痛的呻吟。
十八探手将人从夹层拉了出来,然后麻利地解开了越星河脸上身上的束缚,扶着他靠在了马车的一角。
越星河被禁锢多日,虽然每日也曾服食药丸维系生命,但是人又非他物,岂能长久不吃不喝,他手足无力地瘫软在一角,翕动着干裂的唇,碧眼轻轻眨动着,也不知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