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卢是偏僻的行省。低矮的廉价木屋宛如杂草堆般错乱地排列。高卢人天生魁梧,却因为贫穷总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泥土铺设的街道扬起厚尘,衣服破烂的小孩只有石子作玩具。神庙的石柱被风蚀,掉落下来一地碎块。
尼禄被安顿在单独的营帐里,罗德的营帐就紧挨在旁边。
军营的环境对罗德来讲十分熟悉。他从水井里打了水,洗去脸上的风尘。
他有着很修长的手指,有棱有角的,此时他明犀的五官完全埋进手掌。
罗德以井水抚脸,浓烈的眉线被水濡湿得凌乱。他微抬起湿亮的眼睫,从细细的指缝间,瞧到了一身戎装的尼禄。
铁丝盘错的锁子甲绷在尼禄身上。他纤直的腰身尽显,披挂着暗色的红披肩,皙白的手里紧握一柄利剑。
他浑身满溢着进攻的气质,唯有那顶蓬蓬的银发很软糯,如流转于危山之巅的一朵白云。
一身灰铁的尼禄好象一颗硌人的铁砂夹进罗德的指缝。他背后即是黄尘飞扬的天地。
罗德揩去脸上的水光,唇角勾起一个轻柔的微笑,“还挺帅。”他笑道。
尼禄于瞬间就羞红脸,愉悦宛如浓蜜般盈满他的心脏。
他脚步绵软地走过去,铁靴在泥地上踩出一串细瘦而深重的脚印。
“我感觉我就象一个被镀上铁皮的雕像。”尼禄挥了挥胳膊,柔韧的锁子甲无比贴合他的身形,“托加袍比这个可舒服多了。”
“您所穿的是最轻便的。”罗德抬手,指向不远处体格强健的高卢军人,甩出一串闪亮的水珠,“一般的士兵只能穿又硬又松的鳞甲。”
尼禄瞄过去。那里有两名士兵在进行格斗训练。
他们持铁刀操木盾,以熟练的招式和剑法搏斗。其中一人如收割一般横扫利剑,扫出一片寒光;另一个以盾抵挡,于僵持的瞬间借势反攻。剑戟击打的声音响彻军营,如雷鸣般轰进尼禄的耳朵。
“他们作战的经验比我丰富。”尼禄沉郁地说,极干净的眉眼微颤,有一丝无助。
他忧虑的语气顿了顿,轻叹道:“我现在连射箭都不会,却要以羊皮纸上的理论指挥这帮生猛的家伙。这群士兵是不会听顺于我的。”
“正常。”罗德抱起双臂,黑色的身影十分颀长。
一绺阳光斜进浓厚的鬓发,隐约照亮他轻笑的脸庞。他的口吻随意而直率,夹杂一些照顾的意味:“毕竟您还是个连剑也没拿过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