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我离他更近了,近到能感受得他温热的呼吸,看得他根根清晰的睫毛,听得他砰砰有力的心跳。自然,我也瞧见他脸上的一串血珠。
他的肤色偏白,脸颊上一道细细的红色划痕仿若月老手中的一条红线,沁出的血珠便是线上缀着的一串茕茕宝石,让人心疼之余,又会觉得煞是好看。
“斯——”盯着我看了良久,他像是痛觉迟钝才感觉到疼似得抽了口冷气,左手指腹在脸上轻轻一抹。
“别呀!”我轻呼,可他还是揩走了那滴血珠,伤口也随之愈合。我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多好看的红线啊,我亲手划的,就这样没了。
他看到指尖沾着的血迹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接着轻轻蹙起好看的眉头,似在冥思。
方才洒他一身秽物他没有动怒,现在又让他挂了花儿,我想,他总该有些脾气了罢。
谁知,他却松开了我,手肘撑在我长歪了的那根树杈上,托着下巴,佯怒道:“你的胆子也忒大了些,就不怕俺老孙一棒子敲折了你么?”
“怕哟。”见他面露不悦,我无端感到后背起了一阵冷风,于是缩了下脖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明知自己有错在先,我跪地求饶便是。不过在他看来,大概是一棵歪脖树在没有刮风时依然能抖几下,又发出“沙沙”的枝叶摩擦声罢。
“无风自动?”他一愣,又摇着头笑了,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我想岔了,你就是一棵树,又如何能听得懂我说什么?”
“……”我鼓了下腮帮子,小声咕哝着:“只要您别总是对着我念诗,或者说太多四个字的成语就成。大白话…我还是能听得懂的…”
“不过…”他淡金色的眼珠一转,瞄了眼我光秃秃灰扑扑的枝干,笑道:“初来天庭时我便听说蟠桃园里养了棵不会开花结果的桃树,今日随着他们游园,就想见见。”
“……”亏得我刚才还把他当好人,将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至还放下矜持主动去亲…近了他,原来又是一个慕我的“丑名”前来参观的,着实气人!
我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瘪着嘴也不知在跟谁闹脾气。
那大圣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明明我都生气了,他还不识趣地在那里叨叨不休,道:“如今见着了,我突然有些好奇,若有朝一日你开得花来,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神他妈知道我开花时是什么光景,小爷我又没开过花!你问我,我问谁?!
“您爱上哪歇脚就去哪儿歇罢,总之别赖我身上,做树,我也是有骨气的!小爷不伺候了!”我被他一句话气得浑身打颤,热血上用,脑门一热,甩手将他从我身上掀了下去。
“咦?!”第二次无缘无故从树上摔下来,他有些发懵,一头雾水,站在树下缓了好一会儿,表情才自然了些,一甩袖子抬腿走了。
“完了完了,你得罪人了!”一只在我头顶盘桓良久,伺机准备下来搭窝的家雀儿叽叽喳喳道:“你知道刚才你摔的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