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郁修的眼睛里一团猩红,透明的液体不断地涌出来,若不是掌心覆在唇上,怕是早已从嗓音里发出嘶鸣来。
闯红灯时,他猝不及防撞上了一辆车子,只听车窗玻璃“噼里啪啦”破裂的声响,穆郁修的额头和整张脸都被玻璃碎渣子割破,鲜血涌出来。
他停顿数秒,猛地打过方向盘,在车流中和鸣笛声里穿过去,车身在夜色里滑过一条弧线,倏忽间容入繁华城市的高楼大厦下。
不是不顾生死,而是在某种时刻人总是有无穷的潜力。
穆郁修跑到手术室门前时,里面的灯还亮着,他二话不说上前用拳头砸门。
盛祁舟见状几步走过去握住他的肩膀,低声劝道:“大哥你冷静点!医生正在做手术,你不要干扰了他们。”
“老婆都要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穆郁修猛地回头低吼道,双眸里一片猩红,瞳孔也在剧烈地颤动着。
盛祁舟的痛苦不比穆郁修少,闻言他一下子来了火,却是勾起唇角,发出一丝冷笑,讥诮地说:“你的老婆快死了,你能怪谁?几个小时前你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立即赶过来看她?”
“你若是回来了,穆夫人就不会有机会趁虚而入。她就是算准了你这个时候会去穆家老宅跟穆南山争家产,穆郁修我告诉你,温婉今天若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穆郁修高大的身形一震,睁大瞳孔死死地盯着盛祁舟,几秒钟后大颗大颗的泪水从里头滚落,再连成线,顺着脸庞滑下来。
盛祁舟突然间哑声,转开脸去,用力闭上双眼。
穆郁修再次转回身,继续不停地砸门,直到手背上血肉模糊,里面还是没有传出任何动静来。
他突然间脱了力,额头抵在门上,双膝一点点弯下来,挺直的脊背佝偻,“给我开门……婉婉,我来了……”
片刻后回荡在走廊里的是男人低沉压抑的哭声。
“大哥。”盛祁舟站在穆郁修身后,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感知到他浑身的颤动,盛祁舟握紧的拳头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眼中酸涩难忍,“大哥,别这样,嫂子不会有事的,那么多次她都挺过来了。”
他和穆郁修争了那么久,用了无数手段想得到温婉,可直到这一刻,在这样一份爱情面前,他心甘情愿地认输,心甘情愿地称温婉一声“嫂子”。
穆郁修没有回应,手臂抱住脑袋,双手插入头发里时,手背上的鲜血淌下来,没入浓黑的发色里,形成鲜明的对比,诡异妖艳。
“不行……让我进去,婉婉一定很害怕,她一定在喊着我。”半分钟后,穆郁修像是大梦初醒,扶住门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灯光从侧面打过来,那些泪痕在他的脸上拉出一条条的线,折射出水光。
他喃喃自语着,丧失了所有的理智,陷入疯魔,继续用力砸着门,“池北辙你听到没有?!你让我进去!不然我杀光你医院里所有的人,混蛋你让我进去啊!不是你通知我过来的吗?”
离开会仓促成什么样呢?
也许你爱的人只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穿了一件普通的大衣出了门,但就是毫无征兆地就消失在了春日的阳光里,再也没有回来。
就像曾经的穆南烟,如今是温婉,明明他只是如平常一样去出差,跟温婉亲吻告别,而温婉只是和穆清寒一起去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