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故笙进行到一半,见她这副模样,眼里的热切不禁也减退了下来。他抽身出来,黑沉着脸一言不发。
金穗心失了托举的力,背靠着墙壁滑落下来。那惊骇过头的冷与寒一层一层浪似的往她身上打,她自然知道他不快了。她更知道他肯来祠堂,是她跟他谈话的一个好机会,可是她没法儿说服自己接受下去。她真的很难受,太疼,太疼了。
俞故笙瞥了一眼伏在地上都直不起腰来的金穗心,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金穗心想起身跟他解释,可是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
从门外灌进来的风冷得可怕,卷走她身上一层汗,卷走她身上一层热。她跟处在冰窖里一般,通体都是冰冷的。
俞故笙从祠堂里出来,满腹怒火无处发泄。她不乐意,多的是乐意的女人,他向不是喜欢为难女人的男人,可偏生的,她的不愿令他十二万分不满。身体的那把火烧得旺,心里头的那把火更旺。
他留着她这么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的叛徒头子,供她吃喝,给她机会,识趣儿的就该知道什么道儿能走,什么道儿不该走。她非但不跟奕鉴等人划清界限,还许诺奕鉴要阻拦他去杀武川流。
俞故笙鼻端发出“哼哼”的气喘声,嘴角提着看似在笑,眼睛里的暗光却吓人得厉害。
她调转身要往折梅舍去,眼见着院子的门就在跟前,临门一脚,却又撤了回去。
他这会儿往折梅舍去,便要叫人都知道他今夜不但没有在萧园留宿,反而是去了别处。这个“别处”两字一跳到脑海里,俞故笙太阳穴都在“突突”的乱跳。
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她浑不知黑白好坏,偏生他还得顾及着她的小命,替她兜着。俞故笙眼皮重重跳了两下,气汹汹的回了书房,在书房一旁的休息处待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季修年就打了电话过来,说联系上了费先生,约了在锦江饭店碰面。
俞故笙便立即赶了过去。
在出门之前,让人往祠堂带了句话,叫金穗心仍旧去查阿九的案子。给她三天辰光,要是她没有个一二三出来,就要跟她新仇旧账一起算。
这话是叫管家带过去的,等于整个俞家都晓得俞故笙面子上给了正房太太一个机会将功赎罪,可事实上却是在替四姨太太出头。这个刚进门的俞太太,实实在在也就等于俞故笙手底下随意呼喝的小子,主位?她连个“主”字都算不上!
小兰一早赶紧带着何妈、惠香去祠堂接金穗心。
主仆几人从祠堂出来,一路往滴翠苑走,路上几个院子里的丫头凑在一块儿嚼舌根,讲的无非是主不主,仆不仆,说金穗心像个什么玩意儿,还不如院子里几个姨太太近身伺候的丫头。
小兰挺不过去,要跟他们理论,金穗心却把人拉住,埋着头,匆匆回院子。
小兰不平道:“太太怕他们做什么?非要治一治他们,这些人才晓得到底谁才是主,谁才是仆!”
金穗心饿了一夜,再加上昨天夜里因与俞故笙不欢而散,彻夜未阖眼,力乏得很,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你跟他们拌嘴,有什么意思?风头浪尖的,反而给自己招惹了麻烦。罢了,由他们去吧。”
小兰替她委屈:“可您是先生明媒正娶.......”
“明媒正娶?”金穗心笑得勉强,往前看的眼神空洞洞的,“你当那是聘礼?不过是买金罢了。人和货,有什么区别?我总得想明白,想明白了,才好走余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