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故笙见着他的面孔,眉宇微皱,眼中有很不相信的一道光掠过。
“没有想到还能再见面,俞先生。”
那人走到俞故笙跟前,将手伸出来,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望着俞故笙。
俞故笙并不动作,似是审视打量,也是在计较般望着他。黑暗沉沉的眼中深不可测,叫人看不清楚他眼底的光,自然更加不可能辨别他此时此刻的心思。
那男子便将手收回来,瞧了一眼半开的窗户说道:“俞先生要是觉得咱们往后合作不下去,这就可以走。南北两方是合还是分,也都可以撂开手去。”
俞故笙薄唇紧抿:“你跟程阁老怎么认识的?”
那男子便道:“俞先生这是在盘查我的底细?怎么难道就只能俞先生是一个愿意为国奔走的义士,像我们这种情感上的失败者就注定只能畏缩在一个小地方,不得再出来见人了。”
俞故笙并没有因为他刻意的挑衅和奚落而变了脸色,仍是那样一副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沉稳模样,半压着的眼皮在对面男子身上一扫,转身就往外走。
那男子也没有留他,反倒是看着俞故笙离开,嘴角微微往上翘起,带了一点儿微笑。
季修年看到俞故笙这样快就从楼上下来,有点儿讶异:“程阁老介绍的这位年轻人怎么,笙哥看不上眼?”
俞故笙紧抿着薄唇未应他。
季修年蹙了眉:“他是南北双方合统的一个希望,却也会是两方彻底决裂的一个导火索。你夹在这两方中间,原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假如你不想跟他合作,今天却已经露了脸,最好是能够叫兄弟们做事,除了他。”
俞故笙视线往上扫了他一道,嗓音里像是有点儿嘲讽:“谁给你出的主意,又是我的二姨太?在南京地面上杀人,杀的还是总理夫人刚认下的义子,你有几条命?”
季修年面上一热。
俞故笙有几分不耐道:“你最好是要清一清脑筋,怎么倒越发像个娘儿们起来,该操心的不操心。”
季修年登时说不出话来。
他在俞故笙这里没了说话的位置,讲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他静默了下来,坐着不再吭声。
俞故笙望着车窗外边,眸光很远很深。
程阁老安排这一个人,自然是想要他们两个合作,能够助成南北一统,然而程阁老究竟晓得这一个人多少底细,又怎么会这样信任他?俞故笙眉头深锁,他倒不是因为个人缘故而拒绝跟这一个人合作,他所担心的是,这个人会混到南京内阁中来,会在这样重要的时机凑到他跟前来,所图并不是南北一统这样简单。
刚到暂居的宅院,俞故笙找了人来,问金穗心怎么样了,他走前叫了一个医生过来给金穗心再好好做一个检查。她虽嘴里说没事,他不是瞧不见听不见的,方萍对她动手了,他自然是要叫人检查一检查才好放心。
然而宅院里服侍的人却说他前脚走了不多时,总理府就有人过来,以总理夫人邀请的名义,把金穗心给接走了。
俞故笙当下黑眸一沉,拉下了脸来,身上风衣脱到一半,顺手一气扯下丢了出去,转身拔腿就朝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