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一步一步的往里走,然而,终究没有人应他。他回来的路上都携着担忧,这会儿,更加是忧心极了。
又是忧心又是愧悔。想着自己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到哪里都应该带着,即便是她还在怨恨他,恼她,都应该带着。他这一回回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她?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他做的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李琮想到这里,就越发怨恨刚才门口那两个女仆佣,也厌恨起来院中押送金宗平后院女人的那些士兵,更加把金宗平怨恨上了。
他眼睛一瞪,那眼中的杀意就涌现了出来。立即就想要把副官喊进来,杀了那一批人好叫他替金穗心出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到被风吹得不停晃动的窗帘子后头似乎有一个瘦弱的影子。
李琮心中一喜,那涌上来的一股子戾气又登时消散了去。他快走了两步,口中喊着“十一,你在不在哪里,十一,三哥过来了”。
金穗心掩在窗帘后边看着慢慢,小心翼翼走过来的男人,面上一片的冰凉。听着他称呼自己“三哥”,她眼中是说不出的冷意与厌恨。
待到李琮到了跟前,他将帘子一掀,金穗心那面上的容色瞬间褪去,只看了他一眼,眼皮上翻,就朝着李琮扑倒过去。李琮一惊,连忙伸出双手来将人抱住,紧跟着朝外边大喝:“医生!快叫医生过来!”
一边抱着金穗心往那床上放去。
他抱着她紧张微微发颤的双臂,还有那呼喝时嗓音里的颤动,都叫金穗心感受得真真切切。
要是在从前,她心中必然是有感动的。甚至,在他出手杀了她的孩子之前,她心里对他还存在着愧疚,要不是因为她轻信了金奕鉴,叫他上了金奕鉴的当,而走上这样一条不当的道路,他眼下还是那一个潇洒而倜傥的李家三公子。
可现在,她不会了。他早就已经不是李家的三公子,也不是她梦中总是温润笑微微的李家的三哥哥。他变了,他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连她尚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连金宗平的后院女子都不肯放过。
听着李琮急匆匆的跑到房门口呼喝,又一个个将进来的人痛骂,金穗心的心忽然变得十分平静。在那一瞬间,好像周遭一切的声音和人都消失了,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够变得异常冷静的分析起时下的情形,更能够理智的想明白,她将要怎么做,应该怎么做。
医生一个个过来给金穗心做了检查,无非是她身子原本就弱,从前有些亏损,好容易有的孩子,又是那样惨烈的法子给弄掉了,需得好好将养。什么珍贵的药材都不拘要用,顶好是情绪上也不能够有太大的起伏。
李琮只当她是真的昏了过去,那些西医、中医,甚至是日本医生说什么,都没有避着她,就在放中间讲,金穗心将话听得一清二楚。
好一阵子,房里才安静下来。她的手被人握到了手掌心里暖着,李琮的脸贴了上来,他脸上很冷,大约就和她此刻的心是一样冷的。
他在她床边上喃喃的说:“十一,我晓得我亏欠了你的,你放心,我现在能够有本事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够给你。也不用再担心害怕谁会想要来分开我们。你以后就待在我身边,三哥会护着你,三哥护着你一辈子。”
金穗心随他在耳朵边赌咒发誓,又像是警告一样的颠来倒去说着那些。她此刻心如止水,盘算着该在什么时候睁开双眼才最合适。
又躺了好长的时间,听到外边有人进来提醒李琮说药已经煎好了,问是不是要拿进来。李琮终于松开了一直握着的她的手,走到外边来拿药罐。他不叫旁人再进来,他要亲自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