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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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戚同甫转身对着铜镜正了正发冠,转身向门外走去。

廊下老管家已经捧着氅衣等在一旁。

温恭良对着戚同甫的背影再一福身,恭送老爷。

她系出名门,诗书世家之女,至幼体弱,养在深闺,甚至不敢多想半分

世间至亲至疏的夫妻,是否都如她与戚同甫这般客气疏离。

*****

日月如梭,文籍如海,探讨不及,朱黄敢怠。

医愚轩内书声琅琅,惊散了窗外老槐树上的几只早莺,也惊醒了戚景思趴在桌边的一场小憩。

费柏翰那只心心念念的鎏金南笼总算是得了手,借着这个由头,才把戚景思与常浩轩二人撮合一处,算是摆了一局和气酒。

戚景思一贯的懒散,常浩轩也只能作罢。

毕竟世家门阀间的关系千丝万缕,虽说内里谁与谁都不一定齐心,但面子上的功夫却丁点也慢怠不得。

这道理戚景思或许不懂,也不在乎,但世家贵族的院墙之内长大的常浩轩却不能不明白。

常家与戚同甫和他身后的温晁礼同为太子一党,他和戚景思再怎么不对付,也不能真的撕破了脸。

那一日油纸包里的萝卜糕戚景思虽是没有尝着味儿,但之后的每一日,却还是养成了午休再不与费柏翰几人混酒楼的习惯。

仿佛只要怀里揣着那张宣纸靠在医愚轩的桌椅上假寐,就还能看见那一场早春的朦胧细雨里,青衫少年的眉眼犹如一幅泼墨山水画,信步朝他走来。

言斐照旧会每日带回一包小厨房吃不完的点心,戚景思受了,却至今天眼瞅着入夏,也没尝出究竟吃了些什么。

心思到底不在上面。

这日下学,费柏翰又兴致冲冲地拉上所有人,说是瞧新鲜。

南府伶人新排了折《墙头马上》,春分宴上连晟明帝都看得赞不绝口,顿时便在晟京火了起来,费柏翰也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定到了最好的厢房,非得要人人到场不可。

戚景思只要不回戚府,去哪都是无妨,众人也一并应了;只有常浩轩对瞧新鲜三个字有阴影了,嚷嚷着一定要去会好些天没见着的柳娴儿。

*****

言斐带着言毅,刚走进豫麟书院后巷便被几个常府的下人拦住去路。

言少爷好手腕,你家中无人当朝为官,却能瞅准户部侍郎擢升户部尚书的档口往人家儿子身边凑。

都说鹤颐楼的小公子是个闻书的瞎子,但我瞧着,你这眼神儿

倒是好得很!

哪里是去会什么妓子,常浩轩中午在酒楼看见个碗碟缺了口,生生发了好一顿火,饭也没用便跑回了医愚轩,正巧撞见戚景思接过言斐手中的油纸包,便更是认准戚景思那日定是要护着言斐,才会与自己为难。

虽说那些道理他都明白,可豪门贵公子自幼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怎受得了半点委屈;旁的倒也罢了,但教他在常浩轸面前除了丑,却是如何也忍不了的。

戚景思既动不得,这口气总还是要找处发泄的地儿。

言斐把言毅往身后拽了拽,言斐连学友的名讳都未识得,更不知学友在说什么。

不明白?常浩轩冷哼一声,满目不削,下贱人家行下作之事,这么说

够明白了吗?

言斐这会终于眯着眼睛瞧清一群下人衣着上的常氏家徽,正色道:陆游僵卧孤村尚不敢自哀,言家虽不及常氏驷马高门,但亦不敢以下贱自轻。

他微抬眸对上常浩轩眼中不屑,语调虽平缓,缩在青衫敞袖里的双拳却已攥紧。

言斐行事俯仰间无愧于天地,八百孤寒犹在,常小公子若得闲,还是当以长兄为榜样,勤读诗书才好;言家闲事,不劳挂心。

常浩轩咽不下的那口气,与其说是戚景思的为难,倒不如说是自己的狼狈样要靠常浩轸收场。

言斐的最后一句话,怎么看都是尖刀故意戳在他的心窝子上。

但就凭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和一副笨口舌,想在言语上再讨到便宜怕是不能了,此刻被这一激,他只能只咬着牙愤愤地抬手做了个手势,一圈家丁莽汉便朝言斐兄弟二人围了上去。

言斐无可退,面对眼前的棍棒只得回身护住身后的言毅。

紧阖双眸之前,他迷蒙间瞧见西沉的乌金里托出一道颀长的人影。

戚景思长臂一抬,伸手架住了常府下人的手腕子,木头棒子生生地悬在空中,上下不得。

高门列驺驾,广路从骊驹。

世家公子骈马驾车,自是不该出现在这逼仄的后巷里。

只不巧戚景思的马车轮毂裂了大口,戚家的下人可不敢怠慢,急急赶去更换;戚景思左右闲着,便信步溜达到了此处,却不曾想

这豫麟书院的后巷,自有它的故事。

常府下人的手腕子还握在戚景思手中,腕处生疼,似骨欲碎,木棍当啷落地;他动弹不得,亦是不敢,只得回头用眼神朝常浩轩求救。

且不说同为太子一党的常氏与戚同甫、温晁礼二人的关系,单说见识过戚景思跋扈狠戾的劲儿,常浩轩就不敢造次。

他瞧着下人的眼神,压低声音道:常、戚两家同为太子效力,世代交好,你为何要为了这么个小瞎子,三番四次与我过不去?

朝廷的事我不懂,你自去找戚同甫说去,跟我这说不着。

戚景思甩开常府下人的手腕,一股劲儿带着将人摔了出去,在下人哎哎哟哟的呻/吟声中,他瞧都没瞧常浩轩一眼,拉上言斐就旁若无人地往前走。

常府下人面面相觑,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

言斐就这么一手被戚景思拽着,还不忘一手拽着言毅,直到走回戚景思的马车边,手腕子上隐隐传来的痛感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人握着的手腕,透过戚景思的指缝,一截白皙的皮肤隐隐泛着点红。

戚府的下人修好车轮回身,便不见了自家少爷,正是急得围着马车团团转,这会看见戚景思回来,也是不敢多问;一群人便看着戚景思一路拽着言家兄弟俩上了车,驾着车往戚景思吩咐的鹤颐楼走。

直到上了马车,戚景思才松开手,言斐刚要开口道谢,倒是戚景思先出了声。

你弟弟进书堂的事在旁人眼中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有微词。戚景思拎起马车内备好的茶壶,就这么对着茶壶嘴儿仰头灌了两大口,你以后别拿常浩轸的事刺激他,不是每次都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是每次都刚好有人经过。

常浩轸上次突然出现,与常浩轩兄弟二人关系微妙,且言辞闪烁,于是戚景思便多了个心眼,七七八八地听说了些常家兄弟的传闻。

乡野出身的常浩轸本只是常家远房表亲的孩子,谈不上金贵。

奈何常浩轩的父亲在常家几房人的夺位中,因为无子嗣落了下风,只得从乡下远亲过继来一个孩子,取名浩轸。

好在常浩轸争气,拜入昔日帝师门下,与京中风头无两的光霁公子做了同门,又一同高中,并称晟京双贤,着实给常父挣足了面子。

之后常老爷子仙去,常父终于如愿坐上家主之位,也陆陆续续添了几个庶出的男丁,却无一人能与常浩轸的盛名与才学比肩。

直到有了嫡子常浩轩,从一出生便被常家寄予厚望。

而常浩轩自幼资质平平,却总要被拿来与常浩轸比较,时日渐长,长兄已经成了立在他身前,永远无法逾越的一座高山。

于是乖巧平凡的孩童便也成了不学无术的京中纨绔,教常父与常浩轸头疼。

言斐是想要为言毅拜师入学之事做一番解释,可毕竟他受了戚景思的恩惠在前,虽对方只用一句刚好路过,将此事轻描淡写地翻篇,但无论如何,先道谢才是礼数。

他颔首作揖,刚要开口,马车却一个颠簸,将他整个人颠进了戚景思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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