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2 / 2)
戚景思平日里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模样,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面孔,这样的戚景思,言斐还是第一次见
好像还挺可爱的。
不好意思了?他勾着头偷瞄着戚景思,看着戚景思一脸的别扭,还是
你吃醋了!
他把剥好的团子重新放回油纸包里,又拽了拽戚景思的袖子,景思
戚景思一个激灵抬头,你唤作我什么?
景思。言斐肯定地回答,温柔地笑笑,是你说这里不是晟京,没有什么公子。
景思。他又再认真地唤了一遍,你是怕小叔叔跟我亲近,以后就不疼你了吗?还是怕我跟他告你的状?
我有什么好怕的。戚景思甩开言斐,夺过对方手里的油纸包,气鼓鼓地走到一旁的树干边坐下。
他只是怕言斐知道了戚同甫当年的那些龌龊事,就像言斐当初要亲口对戚景思说出自己母亲的身世时也会有犹豫一样。
怕言斐跟着走到戚景思身边坐下,怕我今晚回家就告诉小叔叔,你把我扔在了半路上。
你有功夫跟我贫嘴戚景思没好气地将手中的油纸包塞回言斐怀里,不如多吃点,下午好走快些。
他手里还捏着方才言斐剥开的那个团子,一口咬下去,露出鲜嫩多汁的酿肉馅儿;他偏过头去,把上翘的嘴角藏了起来。
接过言斐剥好的一个个糯米团子,两人分食完那一小包点心再上路,看起来和早上也没什么区别。
戚景思迈开长腿在前面开路,言斐喘着粗气在后面跟着。
戚母的坟茔在岚山的山巅,过了半山腰后被人踩出的羊肠小道也渐渐就没有了;戚景思拎着半截树枝走在前面,看着跟之前一样,就算言斐偶尔嘀咕两句,他也几乎不会回头搭理。
只是走过好远言斐才慢慢发现,眼前的路好像比之前还要好走一些。
戚景思会踢开脚边的枯枝,折掉头顶的树杈,顺便也踩倒沿路的枯草
他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一条不显眼的小径。
就和戚景思这个人一样,他的一切都不发出什么额外的声音,并不吸引谁的注意。
对于看不惯的人和事,他会直接动手,就算是在权贵云集的晟京,就算对方是世家嫡子常浩轩,他也不曾放在眼里;而他的关心也和脚下的小径一样,默不作声,不会跟谁炫耀,也不会询问你需不需要,就是静静地摆在你的眼前。
言斐抬头看着眼前的背影,午后耀眼的日光镀在戚景思身上。
他看着戚景思随手挥动手边的半截枯枝,打掉头顶挡着的半截枯枝;也说不出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鼻梁发酸,但又好像特别的安心。
虽然戚景思已经尽力开出一条好走的道来,但越是向上,山路越是崎岖陡峭;入冬的植被都落了叶,也遮不住头顶午后刺目的阳光。
渐渐就不再听得见言斐偶尔在身后念叨两句闲话了,他只能时不时停下来回头望望,看着言斐喘着粗气拽着身边的树枝向上爬,一边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又紧张地怕跟不上。
言斐勾着头认真盯着脚下,刚爬完一截陡坡抬头,就撞在了戚景思身上。
对对不住他捂着额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连连道歉。
戚景思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已经直不起身的言斐,你这么慢,天黑也上不了山。
对不起言斐抱歉道:要不你先走罢别别耽搁了
他勾着脑袋,捂着胸口喘气,突然被塞进了一包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早上林煜备下的那一包元宝香烛。
拿着。
戚景思不讲道理地将东西塞进言斐怀里,背过身起躬起腰背,双手撑在膝盖上。
言斐闻声,不明所以地抬头,被眼前状况吓了一跳,这、这
赶紧。戚景思看似不耐烦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我不想晚上陪你留在这儿喂了狼。
跟细皮嫩肉又娇生惯养的小瞎子不一样,虽然林煜从小也待他很好,可他还是在山头野大的孩子,对山上的一切驾轻就熟,即使背着一个人,也是又稳又快。
言斐趴在戚景思背上,却好像比背着自己爬山的戚景思还要热,脸上羞红一片,觉得自己烫得就快要烧着了。
他两只手臂荡在戚景思胸前,偏头就能看见戚景思额角渗出的汗珠;他一手拎着林煜之前备下的东西,一手想要为戚景思抹一把汗,可伸出的那只手总是将碰到时又退却。
反复几次,饶是戚景思再怎么木头,也反应过来了言斐的意思。
瞧见不远处刚好有一棵冬日也不会落叶的马尾松,他尴尬地清了清嗓,歇会阴凉罢,我记得这附近有小溪,去弄口水喝。
言斐被戚景思放在马尾松下的树荫里,他老老实实地听吩咐等在原地,揉了揉因为好些天没有怎么好好歇着而酸胀不已的眼睛。
喏
再睁眼时,一个装满的羊皮水袋已经递到了面前,他抬眼,看见戚景思逆着光,遮住了他面前的骄阳。
戚景思热得在溪边洗了把脸,扯开的前襟就这么大喇喇地敞着,露出结实胸口那一片蜜色的皮肤,还挂着水珠。
言斐登时小脸刷红,恨不能将脸埋进胸口里,愣在当场。
戚景思背着光,根本瞧不清言斐颔首垂眸里的小情绪,只当是鹤颐楼的小少爷没有见过羊皮水袋这种乡下东西。
他走到言斐身边的树荫坐下,伸手拔掉袋口的塞子,又把水袋往言斐眼前递了递,真不要?
言斐不要意思地抬头接过,这才注意到戚景思不止胸前,连背后也被汗湿透了,额间也挂着水珠。
他饮下两口清甜的溪水,一点点隐秘的甜意凉丝丝的,一直流进心坎里。
终于鼓起勇气敛了袖口伸手,他想要帮戚景思拭去额间的薄汗,戚景思却别扭地朝后躲了躲。
戚景思以为会跟这一路上一样,他稍微躲开些,言斐也就会不动声色地退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这一次不一样。
言斐不但没有再退,甚至还抬头望着戚景思,眼神湿润又坚决。
戚景思在心中轻叹一声,差点又被言斐这一路上柔柔弱弱的样子骗了,他面前的小瞎子,明明就是这世上最倔的那一个。
他别扭地错开言斐执着的目光,低头看见言斐大概是因为天热,左手的衣袖掀起了半截,露出了当初的刀伤。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年,当初那条骇人的伤口现在已经变成躲在言斐衣袖里,只露出一个小角的疤痕,但就跟戚景思自己右手上的抓痕一样,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
戚景思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好像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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