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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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景思站在门边深吸了几口气,不断提醒自己,就算进门瞧见林煜还在伏案疾书也不可以发火。

当他推开房门,看见林煜斜靠在床边, 瞧着像是睡过去了。

可是这情景非但没有让人松一口气, 反而让他全身肌肉紧绷到发抖

林煜靠在床边太安静了。

他颤抖着上前, 将要碰到的时候,睡梦中的林煜突然蹙眉轻咳了两声。

直到这时, 他才总算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那只颤抖着伸到林煜身前的手, 顺势拉过林煜身侧的被褥替人搭上, 起身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 才发现冷汗已经顺着颊边淌到了前襟。

他转身走到林煜的书桌旁, 准备吹熄案上的灯火,才发现桌上赫然摊着一张信笺。

从前林煜的桌上总是只放着几本常看的书和佛经, 至于他忙活着的东西一直是遮遮掩掩,这是戚景思第一次看到有人给林煜写信;虽然也许不太礼貌,但他还是忍不住拿起了那张信笺。

光霁台启,见字如晤:

与君同窗三载,视君良友知己, 却不料一别已近二十寒暑,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余过沛县,几欲与君秉烛话当年,谈古今,却不得君出见。余自明君心意,不愿多做叨扰,惟偶借尺素,与君闲话两句。

君虽孤鹤闲云,不涉朝堂,但以君之才学远见,余近年寥寥数言,晟京乃至天下之局势,必已了然于君之胸怀。

当日君辞官下堂,只遗余一言,富贵非吾事。然余不才与君同出朱父子门下,同受先生位卑未敢忘忧国之教诲,今日天下动荡既在眼前,黎民顷刻既入水火。

余觍颜求君相佐一二,望君三思。

尚希裁答。

常浩轸顿首。

寄信人常浩轸,曾与戚景思在酒楼有过一面之缘,戚景思对这人的映像已经很浅了,更多的了解还是停留在对方是与当年的光霁公子齐名的晟京双贤

霞姿月韵常彧之。

你都瞧见了?

他正准备放回信笺,身后却传来一个温和虚弱的声音,手边一抖,信纸就掉在了地上。

小叔叔戚景思回头唤了声,瞧见林煜憔悴的模样,瞬间又气又急,若是我没看见,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若还想一直瞒着你林煜掩唇轻咳两声,就不会让你自己到汀县去。

可言斐他明明说

是。林煜打断了戚景思的话,我起先是想瞒着你的。

他挣扎着想要从榻中坐起,戚景思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林煜便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可你长大了,叔叔想着,有些事儿,或许

应该让你自己选择。

戚景思抬头,不解地看着林煜,看林煜在起身的动作后呼吸有些急促,半晌后才轻声问道:你是不是

喜欢言斐?

小叔叔!戚景思闻言吓着似的从床边弹开,退后几步,你说什么呢!他他是

他是男子。林煜抬头看着满脸惊恐的戚景思,你也是。

可这断袖的事儿,在咱们家他说着忽然虚弱地笑笑,还算稀罕吗?

戚景思偏头躲开林煜的眼神,嘴硬道:我没有。

他还不知道,莫说他面前的是这世上最睿智玲珑的八斗才子林光霁,单说这情之一事,本就是这世上最踪迹难寻,却也最踪迹难匿的东西

情到深处,又瞒得过谁的眼睛。

就连在汀县这短短的一个月里,堤上一起做事的乡民都时常打趣道,这小哥俩一个能言善道,温柔谦和,一个沉默寡言,雷厉风行,看着好像是一点不搭的两个人,却没见过谁家的兄弟俩能像他们这般要好。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明白便好,也非是定要说给叔叔听,只是林煜眼神飘向戚景思脚边的那张信笺,晟京的事儿,你也都看见了。

既然你都回来了,汀县的事儿大概已经告一段落,那新科状元郎也马上就会回到晟京去。

那就回去罢。戚景思躬身捡起脚边的信笺放回案上,背对着林煜,他本来也就不属于这里。

叔叔不知言斐告诉了你多少,但有些事儿那孩子一定没说林煜轻叹一声,因为我还不敢告诉他。

你知道言斐回去要面对什么吗?

戚景思双手慢慢握拳,将手边的信笺捏出皱褶,我已经知道汀县的事儿,戚同甫脱不了干系,可他到底

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就他之前在晟京的所见所闻,戚同甫明明已经家大业大。

林煜只言简意赅地答了两个字

夺嫡。

他岳父不是当朝太子太傅吗?他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戚景思激动道:太子殿下是先皇后嫡出,晟明帝亲封的太子,他到底还要夺什么!

可我们如今的太子殿下林煜轻声道:德不配位。

景思,你别忘了他柔声像是安慰,四殿下也是当今皇后所出。

今上是念着与先皇后的旧情,可若非忌惮当今皇后的母家,这太子之位,只怕早已易主。

可这是他们老李家的事儿!谁要登上太子之位,谁要做这天下之主戚景思愤怒地一拳锤向面前的小案,跟我,跟你,跟言斐,有什么关系!

晟明帝今年五十有八,去年入冬后身子就不爽利,这一夏天也没调理过来;他老人家大约也是比谁都清楚,这太子之位,不会再有更多的人选和时间去考量了。

如今朝中势力两分,众人或明哲保身,或邀功站队。林煜耐心解释道:言斐既然要查你爹,就已经是四殿下的人。

戚景思回身,难以置信地摇头,他要查戚同甫,明明只是因为戚同甫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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