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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查到我之前,户部账册中的证据,晟京、莜县甚至汀县的蛛丝马迹,我都会抹得干干净净。

你这么做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李璞情绪激动,李璠会放过你吗,父皇会放过你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能跑去哪儿?

跑?我为何要跑?戚同甫不屑道:李家江山幅员辽阔,山河秀丽,我喜欢都来不及,为什么要跑?

你李璞伸出的手都在颤抖。

太子殿下是怕我牵连你?恰恰相反戚同甫躬身作揖,微臣正是要成就殿下。

他起身招手,身后便有人捧着一木质锦盒恭敬上前,盒盖掀开,那一抹明黄色即使在月光下也熠熠生辉。

明黄色乃皇家专属,李璞身为太子,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穿过。

可这袍子上纹蟒还是纹龙,却有天渊之别。

而眼前他面前锦盒中的九龙纹绣,暗含《周易》中九五至尊之说,这分明是一身

龙衮。

你李璞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在身后內侍的搀扶下才不至跌倒,你这是要

逼宫。

李晟万里锦绣河山戚同甫还保持着方才行礼的姿势,身子又往下低了低,不想要吗?

陛下。

一声陛下,李璞只觉两眼一黑。

今年入夏,晟明帝的身子非但不好,反而更糟了,最近更是三日不朝。戚同甫乘胜追击道。

不可能!在对权位欲望与最后理智人伦的挣扎里,李璞几近狰狞,你这是要我弑父杀君啊!他日史书千秋工笔,该要如何说我?

戚大人戚大人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扒住戚同甫,就算有错,咱们可以跑,我给你银子,只要你开口,我都筹给你

你跑罢你跑了我们都能活

如果如果他眼神扫向锦盒中的龙衮,被那亮眼的明黄晃得双眼泛花,父皇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独活吗!戚同甫一把甩开李璞的手,陛下

他旋即又再上前搀扶住李璞,声音一低,您想想看,晟明帝已经三日不朝,可莜县一案却处理得雷厉风行,这说明什么?

这一切,都是四殿下所为。

莜县离晟京不远,瘟疫这么大的事儿,晟明帝连风声都不曾透给你,而是直接交由四殿下督办,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突然间的娓娓道来使他的声音既诚恳,又极具蛊惑性。

就算您能跟所有的一切撇清关系,也不再是李晟王朝的太子了。

可这是弑父杀君啊李璞涕泪横流,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微臣早已在太医院埋下眼线,晟明帝时日无多,根本熬不到今年入冬;这算是哪门子弑父杀君。戚同甫甚至上前搂住李璞的双肩,接着蛊惑道:微臣不是不明白,您想要兄友弟恭的心,可您想过吗?

四殿下一旦从晟明帝手中接过权柄,登基称帝

他可会给您留一条活路?

他缓缓从袖袋中掏出一方折叠规整的汗巾,递到李璞手边,历朝历代,不是没有皇子可以做一辈子富贵闲散的王爷,平安终老,只是

您见过哪一位在夺嫡之争败下阵来的皇子,可以善终的?

在戚同甫如鬼魅般蛊惑的声音中,李璞颤颤巍巍地接过对方手中的汗巾,胡乱抹了把泪抬头,顺着戚同甫的眼神,看向小厮手中的锦盒

阒夜山林,除了那身明黄的龙衮,什么也不剩下。

*****

从一开始给葛大哥治病的时候戚景思就发现,在服药之后,病愈之前,病人会经历一个难熬的高热期,言斐也没能例外。

他大半月来足不出户,衣不解带地守在言斐的病床边,能做的却也不是太多,无非是在言斐把药汁呕出来后,再一遍遍熬上新药给他灌进去。

他自己下颚的胡青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言斐周身却被他打理得干干净净,每一次呕过药汁他都会仔细地为对方清洗更衣。

言斐脸上的红斑已经褪去,睡颜白净恬然,一点瞧不出是个缠绵病榻月余的病人。

整个村子里现在有羽林军维持秩序,粮食、药物一应俱全,瘟疫和之前恐慌的人心都得到了控制。

戚景思轻手轻脚拨开言斐的袖子,发现红斑已经褪掉,只剩下手心里最后一小块;最近言斐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很久没有再呕出过药汁。

他终于松了口气,爬上床边把人搂进怀里睡。

夜里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他被怀里的挣扎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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