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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王朝的太子殿下,单名一个璞字,有璞玉之意,这也许暗含了当初晟明帝对这孩子的期待,但

李璞心里恨毒了这个名字。

他已经被雕琢了三十几年,不知要到何时,他的父皇才能满意这块璞玉为美玉。

而当今淑惠皇后所出的四皇子李璠,就不一样了。

璠璵一词,本就是美玉,《初学记》中孔圣人曾言:美哉璠璵,远而望之,焕若也;近而视之,瑟若也。

李璞这些年来一直不忿,凭什么他经百般雕琢,仍是不合晟明帝心意,而李璠却能生来就是美玉。

殿下今日来访若是为了这个,便真的是多虑了。戚同甫言语间站直了身体,唇边似有一丝佞笑,即便真有人能挡了太子殿下的路,也绝不可能是四殿下。

李晟王朝百余年,多少代帝王挖空了心思,林氏一脉被削权夺势,直到最近几十年,诸世家才算是有了能与之分庭抗礼的能力。

头前借豫麟书院兴办官学之事,虽是李璠的提议,最后功劳仍是被李璞占了去;就算这事没在明面上掀开,背地里,人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晟明帝自然也明白。

可他最终还是大张旗鼓地嘉奖了太子,允了李璞的推举,将戚同甫送上了户部尚书的位子。

这么多年来,晟明帝无论心中是否真的欣赏李璠,面儿上也得收着,这便是最好的佐证。

若是让林氏血脉的孩子继承大统,这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他林家?戚同甫说着抱拳作礼,放大了唇边笑意,外戚干政的事儿,你我都能想到,陛下何其英明,又怎会不防。

防一防这天下,到底是姓李,还是姓林。

可是今日我离开父皇书房后,瞧见四弟带人进去了;我后来使银子跟殿前侍候的內侍打听过李璞说着突然倾身向前,状似耳语,四弟他们,还是揪着之前那事不放,大约是想

重开卷宗,再审旧案。

陛下答应了?戚同甫笑意渐寒,眉头渐凛,这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李璞松了松方才的语气,嫌恶地抬了抬眼皮,四弟之前背着父皇,暗地里做手脚查探,却没查出个所以然了,连带着老尚书也辞了官,父皇震怒,余威犹在。

他今日再见父皇,自然也不敢当面儿直说,就旁敲侧击地提了提;父皇不置可否,权当是没听懂了。

他们既然是想要申请重查,那便是说手上没有捏着确实的证据。戚同甫伸手捻过上唇青须,若有所思,老户部尚书在时,他们都查不出什么,既然今日微臣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便定然不会让他们瞧出端倪。

殿下他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李璞,您在紧张什么?

能不紧张吗,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李璞紧张道:虽说之前李璠背地里查不出东西,可若不是我发现他们暗地里准备联名上疏,请求在明面儿上查,你能来得及想法子遮掩过去?

是。戚同甫肯定道:可微臣想的法子,也的确遮掩过去了。

过去了吗?李璞急躁道:不过月余时间,他们又再旧事重提!

戚同甫眉头紧皱,可是陛下并未应允。

可是父皇偏爱四弟!李璞终于忍无可忍,一拳砸向身边小案,咬牙道:这次是没答应,那下次呢?

微臣向殿下解释过了,陛下不可能偏爱四殿下,不过戚同甫垂眸,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一种教人捉摸不透的黑暗里,既然四殿下对此事揪着不放,我们是当要

早作筹谋。

叩叩叩

几声叩门声打断了戚同甫的话。

他睁眼,突然怒意毕现,谁!

老爷。钱管家推门进屋,小声恭敬道:有客到访。

谁敢

谁敢在太子造访时添乱?

戚同甫咬牙攥拳,刚要宣泄方才房中压抑的情绪,却突然止住了。

钱管家是他从沛县就带着的老人,跟在身边近二十载,向来谨慎小心;他既知房中来者何人,还敢进来打断,这屋外新来的,只怕身份也不简单。

戚同甫上前两步,在钱管家身前压低声音道:何人?

来人书生打扮,自称姓林。钱管家小声耳语道:表字光霁。

作者有话要说:他来了他来了!绑架的事明天小叔叔就会来揭晓,有人看出点什么吗?

敲黑板,这一章都是重点,有些和前面的阴谋有关,有些是贯穿后文的大阴谋,以后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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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管中窥豹(二) ...

戚府书房的大门再次洞开,李璞重新披上斗篷兜帽,匆忙离开。

戚同甫望着对方拎着袍摆落跑的窘迫模样,眼含嫉愤。

他不过与李璞说自家岳父,当今太子太傅温晁礼突然到访,就将人吓得落荒而逃

为何如此一个胆小鼠辈,只因生在帝王家,托生在先皇后的肚子里,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安享荣华,甚至坐拥这江山天下;而他戚同甫,何尝不是学富五车,浑身抱负,却要一生辅佐这样一个无能的草包。

草包?

思及此处,他忽然低头哂笑。

蠢货自然也有蠢货的好。

木门再次吱呀一声轻响,戚同甫抬头,之前门口那个令人鄙夷的身影,已经换了一袭青衫。

他无法自持地双唇发抖,良久后才颤声道出两个字:光霁。

草民林煜身后大门重闭,林煜颔首一揖,见过尚书大人。

光霁戚同甫眉头紧蹙,与之前的精明算计、成竹在胸不同,他脸上露出些不可置信,甚至痛苦的神色,连连摇头道:你我之间,何时生分至此?

戚大人言重了。林煜说话间起身,光霁公子已死,林煜不过是乡下练摊的落魄书生,万万高攀不起。

无论口中所言何事,眼前所对何人,他面上始终温和内敛,不卑不亢,平静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流动。

戚同甫打量着这样的林煜。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们的同龄人常浩轸,十数年间都已届不惑之年,不论如何平步青云,高官厚禄,多少已经带着些中年人特有的疲态;只有林煜,好像生来就被命运眷顾,就算一朝落魄,也仍旧被时光怜惜

他还是那一袭青衫褭褭,从衣饰容貌到一脸淡若远仙的神态,都与二十年前的光霁公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除了比当年的光霁公子更加清癯苍白,除了那身青衫终于被水洗得泛了白,除了

他看着戚同甫的眼神,真真是像看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坐罢。他指了指身旁的圈椅,无力地坐下。

十年寒窗,近二十载沉浮官场,他向来汲汲营营,不肯懈怠,这是第一次,他生出了些无能为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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