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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脑中一片混乱。
比得知清湄所遇的男子是白行蕴的那天、比得知她破坏他孤心根基之时还要混乱百倍。
许垂露怀里抱着小泥炉,可惜用这点温暖抵抗半夜的呼啸朔风显然不足,于是她采取了当地人惯用的保暖措施饮酒。
看着萧放刀只着一件薄衫也能在寒风里从容自若地讲述往事,许垂露十分羡慕。
原风符入观时还是个不足周岁的婴孩,那你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了,怪不得她如此依赖你。
她母亲把她送到明离观后,只偶尔探望,大部分时候还是教她那些古怪的蛊术,她的喜好和性格自小就特别,连师父都说她身上有股邪气,需要多加管束。萧放刀执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她怕我,其实是因为小时候我打她最多。
啊?
没法子,师父形象超然离尘,不好对她责骂,其余师姐妹又管不住,只好我。清酒入喉,萧放刀的嗓音也染上一点醇和的暖意,打得狠时,她甚至说幸好她没爹,否则她爹若像我这样,还不如没有。
!
许垂露:女爸爸,不愧是你。
第70章 .伯乐一顾
她意识到, 萧放刀提及风符时态度随意自在,也不大讲究顺序逻辑,拣着什么趣事便随口说了, 可见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彼此间没有避忌。
而许垂露问及水涟时,萧放刀则会认真许多。性别是一方面的原因, 另一方面恐怕是因为她并没有那么了解水涟。作为同门和主从, 他们的关系更近朋友, 但真要说推心置腹的朋友知己,恐怕还谈不上。
水涟是什么时候来绝情宗的?
三年前。
许垂露点点头, 刚打算再问, 却觉得口里这酒莫名有股糊味,她凑近杯口嗅了嗅, 才知糊味不是从杯底散出, 而是自楼下飘来。
她忙去捉萧放刀袖口,惊道:这是下面走水了!
萧放刀安坐如山:我们在屋顶, 烧不着。
谁说的?火势若大起来,最先熏死的就是我们!
怕死?要不去河里躲躲?她似有笑意。
这是怕不怕死的问题吗?要死也不能被烧死!
但萧放刀神情镇定,不见一丝惊慌,又让许垂露觉得有鬼, 莫非她早知有这一场火, 甚至邀她来屋顶也有这一层缘故?
你你放的火?
好会冤枉人,我与你在一处,我要是纵火, 你也得是从犯。
许垂露虽觉有理,眉头却未有放松。
好似是外头起的火。
嗯,有人烧了刘细草的货。
是他仇人?竞争对家?
也许是有人不想竹风的聘礼如此顺利地抵达西雍。
火势不大, 但在寂夜中分外醒目,看顾货物的两名守夜护卫见火舌舔上那几大箱贵重聘礼,登时慌了,两人一面解衣灭火一面大喊走水,引了几个护院堂倌穿着中衣冲来帮忙,又有闻声的小厮把刘细草唤起,这么一闹,上上下下的客人都被搅醒,一时骂声不断。
屋顶竟成了最清净的地方。
许垂露心中不安,但因萧放刀故也不能有何举措,凝目而望时,忽地捕捉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水涟也去帮忙了?
显然,在许垂露看来,水涟绝非古道热肠、乐于助人辈,他出现在后院,定有什么别的目的。
而他白日恰与刘细草殷切交谈了一番,难道是为着这点情谊还是他真对做别人女婿有兴趣?
你觉得他不该帮?萧放刀抬了抬眉,水涟是个好人,岂会见死不救?
许垂露悻悻道:哈哈。
你这怪声怪气的腔调从哪里学来的?难听。
自然是各位网友的无私倾囊以及与好友的嘲讽往来。
朋友教的,她是个写话本的,这两面三刀的墨客满肚坏水,常把人呛得说不出话。好在时长日久,我也得了几分真传。
许垂露知晓对方是期待她讲些自己的过往的,毕竟萧放刀说了这许多旧事,总不是闲得慌非要拉她话家常。这是一种交换,她满足了自己的好奇,自己怎会不懂投桃报李的道理?
只是许垂露自觉前生无聊,实在乏善可陈,而且鸿沟难越,说多了恐怕破绽百出。故而一见萧放刀有倾耳详听的趋势,她便及时住口。
所以水涟是怎么回事?
当年,算是我将他救回来的。萧放刀也盯着底下没能翻起火浪便被扑灭的虚张声势的火焰,他给一家富户当护卫,这东家待他不错,是有意要纳为己用,除却衣食用度上的大方外,还给了他义子的名分。但水涟出身不明,平日表现也矜持淡漠,虽为忠耿事,却显得不够忠诚。
这听起来不大像
不大像他,是么?的确,他对不熟悉的人戒备心颇重,惯常以圆通柔弱态示人,易博得好感,这也是他东家喜欢他的原因。不过,待他成了人家的义子,他便觉得不必如此伪饰,对家人还要惺惺作态吗?可惜,他的耿介在旁人看来就成了冷淡、傲慢、不上心。其实,他所为的实事比往日更多,只因态度不那么卑顺,就叫人看不惯了。
许垂露:社畜代入感太强,拳头硬了。
所以这家人反而疏远了他?
那倒没有。水涟是个可用才,他们不愿舍弃,无非一点小毛病,治治不就行了?
火光已消去,看上去无人伤亡,许垂露呼吸稍缓。
就是刘细草趴在木箱上干嚎的声音太大,让人不得不侧目这距离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从围观者的哄笑和他身侧青年的无奈搀扶拉扯能窥得一线端倪。
约莫是货物有损,惹他心疼。
只是刘细草身边除了水涟外还立着个扎眼的青年,两人一左一右搀着刘细草,像一双竹箸夹着块肥而有一点腻的堆金积玉五花肉。
萧放刀干咳一声。
怎么治的?许垂露即刻回神。
他们又收了个养子。萧放刀道,提拔此子分担水涟手中事务,又对他多加夸赞,以此敦促水涟勤勉上进。
水涟有所觉察,却没生恼,仍依照旧例行事,既没对这养子有所不满,也不曾讨好这家主人。
许垂露已预料到将要发生事,叹道:没事找事,定要生祸端。
这养子最初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后来经人吹捧几遭,就动了别的念头,多番构陷水涟。家主心知这些陷害愚蠢拙劣,却想借此探探水涟的态度,可他不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最后便不了了。有赖于这一家蠢货的纵容,养子构陷的本领长进得很快,没过多久,离间计成,水涟也没解释一句,直接与他们断绝往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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