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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垂露下意识移开目光,待人已走出她身后几步,她才回头叮嘱道:宗主,方才苍梧问及换药一事,说昨日是你自己换的,她说你有不少伤口位置刁钻,若是自己来容易扯动,不利恢复。
她再三强调,不要因一时懒惰给她多增烦忧。所以,请宗主暂歇一会儿,等来给你换药。
萧放刀眉头微蹙,因为许垂露这次竟然没有询问她的意见,而是直接替她作了安排。
嗯。
许垂露听到这句不情不愿的应承,总算安心入了湢浴。
其间温度并不比外面高多少,水汽也几乎散尽,许垂露几乎怀疑她有什么大冬天泡在冷水里的奇怪习惯。她任身体下沉,熨帖的温流漫过肩颈,柔缓轻盈地起伏荡漾。
每当此时,她便会闭上眼放空被生活琐事和逻辑理智裹挟的大脑,让它自由地捕捉生活的灵感。她的许多创意都诞生于这一充满灵性的脑内空间。
通常情况下,它也从没让自己失望过。
这一次,她的缪斯为她勾画了一幅格外应景的美人出浴图,恰到好处的侧逆光、暖调的氛围、窈窕的腰背、俊美的侧脸剪影视角缓缓推进,在形成最佳构图时停下,那位美人的面目亦逐渐清晰明朗,她转过头来,露出那张与萧放刀别无二致的秾丽面孔,向她投来与萧放刀一模一样的冷酷注视。
许垂露猛然惊醒,扶着桶沿迅速上浮,大口吞吐着方才还觉舒适现在只剩窒息的湿热空气。
太可怕了!
萧放刀不仅夺走了她的爱慕,还要摧毁她的事业!
作者有话要说:刀 is watg you
第105章 .烛火如露
许垂露匆匆结束了这次沐浴。
倒不是想到萧放刀这件事有多惊世骇俗, 而是被另一个人占据太多思虑甚至潜意识是她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在此之前,她认为没有任何人能对她产生这种影响。
何况, 萧放刀定不会对她有所肖想,至少不会有这些乌七八糟的遐想,这让她更觉罪恶。
回到卧房, 她见对方正坐在床边用篦子梳理乌发, 药瓶陈列在侧, 还未开启,她果真依约等待, 不曾敷衍。
许垂露看她穿得单薄, 上药时更要有冷气侵肌,便将脚炉搬近一些, 萧放刀投来淡淡一瞥, 眉心微皱。
穿得太少,自然会冷。
?
许垂露莫名其妙: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萧放刀无奈道:坐过来。
许垂露走近了几步, 发现萧放刀身遭竟真的萦着一股暖意,绝不是体温能达到的效果,这人是属空调的么?
这门心法是萧放刀本想解释几句,忽又想起什么, 索性作罢, 换药吧。
许垂露:最烦你们这种话说一半的人!
然而她也不指望萧放刀说的武学之事她能顺利领悟,于是放弃追问,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拿起案上的青色瓷瓶:嗯, 把衣裳解开。
萧放刀果然照做她只是解开了那几根系带。
许垂露等了片刻,震惊地发现对方真的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意思。
是不会自己脱衣服吗?一定要她亲手扒下来么?
宗主可是有什么顾忌?她摆出坐怀不乱的正直神情道,我不会偷看的。
萧放刀将前襟扯开了一些:如此即可。
许垂露也不是很懂她奇怪的心理防线, 明明苍梧给她治伤时都没有半点犹豫。不过这样也够了,伤口主要集中在胸腹,暂时不用脱尽。她拆开缠绕的细布,将积液小心蘸去,再用药水清洗,最后涂上新药。
步骤不算复杂,但实在考验她的心理素质。当然,萧放刀也要负一定责任,她木人石心地坐在那里,无论许垂露力道是轻是重皆不作反应,弄得她心中愈发没底。
宗主若是痛的话,可以与我说。
呵。
?
痛就说痛,不痛就说不痛,有什么好呵的?不怕痛很了不起吗?
许垂露憋住这口闷气,依照原本的节奏缓慢推进,她管不得萧放刀是什么奇人异士,反正在她手里,一律按怕痛怕死的胆小鬼处理。
换药过程根本没有半分她想象的香艳暧昧,这不仅折磨她的精神,更是件消耗体力的累活,一遭下来,她鬓间已浮上一层薄汗。
我记得上臂也有伤处,挽袖到底麻烦,宗主还是将里衣除尽吧。
这一次,许垂露清楚地捕捉到了萧放刀的犹豫,只是因为寻不到更合理的托词,她的犹豫只维系了短短一瞬,然后就与那件中衣一起被褪去了。
手臂的伤口不深,所用之药也与别处不同,许垂露将指尖残药洗净,在白帕上揩去水渍,才捧起新药凑过去。
她的上臂因提剑之故青筋分明,细小的伤口压在劲瘦的肌肉间,无端显出一股猩红的凶狞。但许垂露注意到她肩膀处还有一道向后延伸的长疤,而这疤不过是一个引子,把她的视线引向对方背部由陈伤旧痕织出的密网中。
她不曾见过萧放刀的后背。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能伤萧放刀的只有何成则这一辈中佼佼者或更强的隐世高人,绝大多数时候,这位天下第一都有肆行无忌、专横霸道的资格,她不惧危险,因为她就是危险本身。
但事实并非如此,或者,并不总是如此。
这些伤痕深浅不一,并非一时一刻可以造就,在萧放刀成为萧放刀之前,她亦只是一个普通的习武者,她的经历比旁人只多不少,其中自然包括各种各样的忧患与挫伤。
她看到的是完美无缺的萧放刀,就像她自己构想的那样举世无双的强大、刚毅不屈的性情、瑰姿艳逸的美貌,她把受人追捧的特质尽情地堆砌在画面中,忽略或者说漠视了其后的矛盾。
当萧放刀不再是一张纸片,而成为血肉之躯的活人后,这些被她画笔遮掩的真实便汹涌而出,冲破那层虚伪的粉饰,残忍地嘲笑她的幼稚愚蠢。她享受着那些特质的诸般好处,承受代价的却是萧放刀一人。
世上没有《无阙》,更没有无缺。
好友亲手葬送了无阙谱,她亦终于摒去迷障,看到了真正的萧放刀。
看够了么?
萧放刀打破了这场持续太久的沉默。
我
早便说过,我自己换药即可。
萧放刀向她伸手索回药瓶,许垂露却没有给她。
宗主,那些疤痕我想把它们抹去。
什么?
往事已不可追,又有什么必要留下痕迹?许垂露低声道,这对我而言不是难事,只要宗主应我。
在萧放刀开口之前,另一个声音提出异议。
[宿主,您要对萧放刀使用修改技能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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