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1 / 2)
“玮儿今日如何了?”思涵放缓了嗓音,朝幼帝低声而问。
待得这话落下,幼帝毫无精神的摇头不说话,瞳色依旧悲戚。思涵心疼之至,眉头一皱,目光则朝国师过来,国师缓道:“今早为他施过针了,身子骨已有好转。”
他这话不起不浮,压抑沉沉。
思涵听得出来,他这话并非实话。只是此番在幼帝面前,也不敢多做表露,仅是顺着国师的话朝幼帝宽慰了几句,随后,在旁的展文翼已让殿中守着的周嬷嬷去御膳房传膳。
仅是片刻,周嬷嬷便去而复返,不仅让宫奴端来了午膳,也将御膳房今日特意熬制的天山雪草粥端了过来。
幼帝毫无食欲,思涵百般相劝,他才稍稍吃下半碗雪草粥,后似是累了一般,仰躺闭眸,再不言话,悲戚绝望的模样令人心碎。
思涵强忍心绪,扯着被褥为幼帝盖好,随即与国师等人一道出了内殿。
待在外殿坐定,展文翼率先动手为思涵盛了一碗雪草粥,国师眼角微挑,目光朝展文翼落了两眼,神色微杂,并未言话。
思涵就着粥草草饮了几口,也是毫无食欲,随即无论展文翼如何劝,再不动筷。
整个用膳气氛,无疑是有些压抑尴尬,待得一顿饭终于完毕,国师神色微动,目光朝展文翼落来,无波无澜的道:“本国师与长公主有些话要说,皇傅可先避避?”
说着,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三皇子近来身子也不适,情绪也莫名低落,这天山雪草极是珍贵,浪费不好,便有劳皇傅将这些天山雪草给三皇子送去吧。”
国师这话虽说得委婉,但思涵与展文翼皆是心如明镜,他这是在赶人。
展文翼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未料相处这么久的国师竟也是略微防着他的,只是国师要防他什么,他倒也有些不明。
他展文翼为东陵可谓是兢兢业业,对长公主也是一心一意,若论这东陵上下谁最忠骨,除了他的恩师之外,便也非他展文翼莫属。
他眼角微微一挑,修长的指尖摩挲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未答话,直至思涵出声令他,他才回神过来,朝思涵微微一笑,恭敬道:“微臣知晓了。告辞。”
嗓音一落,缓缓起身,朝思涵与国师双双有礼而拜,随即亲自抬手端了桌上的天山雪草粥,转身出殿。
待得展文翼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深处,国师摇头叹息,唇瓣一启,又是一句,“孽缘。”
这二字,思涵以前也是听过,甚至还被这二字伤得满心破碎,体无完肤,而今再听国师言道这二字,心底蓦的大-抽,连带面色都沉了下来。
“思涵以前似是听国师说过,展文翼此人忠心耿耿,可重用。”她也不打算揣着疑虑,待目光刚刚落定在国师面上,便低沉直白的问了话。
国师面色幽远之至,眉头似是染了半截风霜,竟是突然间增了几许沧桑之意。
“展文翼对东陵虽是衷心,对你虽是好。只可惜,此人也是个倔人。而一旦此人心有目的,心有野心,那时,自也是脱缰之虎,你持不住。”国师低沉幽远的回了话。
是吗?
思涵瞳孔一缩,面色骤然深邃开来,一股股怅惘之意,肆意在心底蔓延。
她最是不想发生之事,终还是被国师如此直白的道出来了。而今放眼这朝堂之上,展文翼便是她的左膀右臂,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与展文翼闹僵。
只是,如今展文翼对她这般执着,她一直冷对似也不是办法,如此,她该怎么做?
又究竟要以何种法子,才可消展文翼的情,消他心头的爱?他最初是敬佩于她的勇敢,后是倾慕她这个人,倘若,他若知晓她颜思涵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好,那般洁身自好,那般正直不阿,他可会心生失望?
从而,失望越大,爱意便也越少?
思绪翻腾不定,各种揣度与心思皆在心底盘旋摇晃。
待兀自沉默半晌后,她才强行按捺心神,低沉无波的道:“国师之言,本宫记下了。”
短促一句,不愿多说,算是应付了国师的这话题,随即也不准备耽搁,当即将话绕到了正道上,“昨夜本宫送来的血……”
国师正了正脸色,语气却莫名的复杂深沉,“我验了。”
思涵耳朵一尖,下意识紧着身子认真而待。
则是片刻后,国师继续道:“那血对那蛊毒,的确有解毒之效。只是那血似也有些不当,稍稍夹了寒毒,幼帝还小,一旦寒毒入侵,虽不致命,但也是,极容易大病。”
思涵心口一颤,怅惘幽远,一道道无奈甚至悲凉之感,霎时充斥内心。
为何用尽全力的想护一人安然,但又为何会这般艰难?
命运总也是如此的无情弄人,肆意玩闹,似是人的生死在它手里,不过是茅草一般,虽是都可弯可折。
只可惜,人的力量也是卑微,她颜思涵如今,也做不得什么,但如今面临的选择,却终究令她再度为难,甚至是,心惊肉跳的为难。
究竟,江云南的血,要不要给幼帝用?
若是不用,一时之间也难以寻得解药,幼帝性命堪忧;若是用了,江云南的血带寒,对幼帝又极是冲撞,会让他大病。
她该如何做呢?
久思摇曳之下,她抬眸朝国师望来,“国师以为,那人的血,可要给幼帝用?”
她将这抉择推给了国师。
国师眉头微蹙,神色幽远磅礴,但沉默片刻,叹息一声,“再等几日。许是几日后,我便研制出解药了。”
思涵似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点了头,甚至自打从道行山离开之后,这也是第一次如此的赞同国师的话。
只奈何,这般赞同之意,不过持续了一日,待得后日黄昏之际,幼帝的再度毒发,霎时令她推翻了先前的所有决定。
这日黄昏,阴沉的一日的天,终是下了雨,倾盆大雨。
初冬之中,鲜少会下如此大雨,黑云压顶之中,似要将整个皇宫彻底吞噬一般。
幼帝莫名的再度毒发,情况危急,呼吸时有时无,国师强行为他施针灌药,便是额头都冒了冷汗,指尖的银针都略微发颤,但经过几个时辰的抢救,幼帝终还是不曾睁眼,且呼吸越发薄弱,随时都像要断掉。
思涵终是崩溃,满心的淡定,终是抑制不住的彻底碎裂倒塌。
她顿时冲出殿门,冲着门外守着的展文翼大喊,“去唤江云南,唤江云南来。”
狰狞如魔的嗓音,令展文翼与殿外的其余宫奴惊颤不轻,展文翼面色骤然一变,沉默片刻,而后急忙转身就走。
待得夜色越发深沉之际,殿中烛火摇晃,国师也全然无奈的停手之际,江云南终是依旧一身大红薄纱的衣袍,迈着稍稍焦急的步子,跟着展文翼来了。
从不曾有过哪一刻,竟会对江云南的突然出现这般期待。甚至这份期待似如魔怔了一般,待得江云南刚前脚踏入殿门,思涵便陡然冲了过去,冰凉的指尖瞬时扣住江云南的手腕,拉着他便迅速朝内殿行来。
“长公主如此急着唤江云南过来,是有何事要吩……唔。”
待得刚在幼帝的榻旁站定,江云南刚柔和缠蜷的出声,却是后话还未道出,一道森凉的东西便在手腕处破开。
瞬时,他清晰的察觉到了皮肉裂开的剧痛,到嘴的后话也蓦的噎住,甚至抑制不住的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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