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颊绯红滚烫,想:夫君未免太好看。
而自己心跳的声音也未免太大。
关幼萱发怔了一会儿,好像才想起来一样,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骆驼。她仰望他,向一身血的原霁跑去,清脆喊他:“少青哥哥!”
原霁目中的森冷便都温和了下去,心口灼烫的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也复原。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紧赶慢赶,到底在赶什么,怕失去什么。
而今看到她穿一身嫁衣向他跑来,原霁心中浮起说不出的高兴:定是他第一次打了胜仗,他太激动了。
天地阒寂,司仪的朗声打断沉默:“吉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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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原小七郎的婚事为了不耽误吉时,只能在城外二里外的沙丘上举办。
原霁身上的血袍未换,众人犹疑时,关幼萱怕他们的犹豫误了吉时,连忙道:“不要紧不要紧,婚服不也是红色的么,都一样!”
众人便都笑,揶揄:“小娘子等急了。”
关幼萱满颊酡红,拉着侍女躲开众人视线。待没人看她了,她悄悄打量原霁,见原霁正低头看她。
原霁伸手就掐了她的脸一把,坏笑道:“你就知道吉时!”
他们还是像小孩子一般。关幼萱笑吟吟望他,原霁咳嗽一声,觉得自己一身污脏不配她。但他往旁边挪一步,小娘子跟上他一步。
原霁再挪,关幼萱再跟上。
原霁望天。
他便站得笔直不动,等着司仪继续主持婚事。他立在沙漠上,目光平视前方,一脸严肃,嘴角却忍不住轻轻勾一下。
他努力地将唇角拉直。
“敬天地——”
“敬父母——”
“十步”呼啸着在黑夜上空盘旋,原霁和关幼萱跪在天地间,按照司仪的指引向四方叩拜。沙漠夜间的寒风冷冽如刀,但此间肃穆庄重,无人觉得冷。
沙尘遮天蔽月,军人们肃立相候,赞者唱祝词,傧者引二人对坐,共饮合卺酒。
围观者中,原让代替了原霁父亲一职,勉励两位小夫妻婚后如何互相扶持,不可生怨。原让自然没来得及询问青萍马场的战事——但原霁领着一万兵马回归,本身已经告诉他答案。
蒋墨则和原家人站得泾渭分明,与满堂恭喜不同,他神情不虞。原霁胜利归来,于众人是大喜,他却觉得遗憾。
可惜了。
关玉林伤怀又感动地看着乖巧的女儿终于嫁出去,裴象先满意颔首。裴象先落后老师几步,向身后一人吩咐两句。
于是,当原霁和关幼萱饮完合卺酒站起来时,天边“砰砰”几声巨响,燃起了烟火。
众人吃惊,一同仰头去看。
裴象先笑着解释:“烟火是师妹出资、托我备下的。出城前我与放烟火的人说好了,若是城外没有消息,烟火便按吉时来放。若是有其他缘故,我会另行通知。
“小师妹和七郎喜结良缘,是我两家盛事。可惜师妹游学在外,不能亲临祝福。烟火便聊表心意了。”
关幼萱立刻乖巧的:“师姐真好!我明日就写信去谢师姐。”
她仰头观望漫天烟火,重重火光明耀,金灿夺目,照在她清澄眼中。小女郎露出笑容,忽而,她觉得手指软软的塞来一个什么。
关幼萱低头看,见不动声色的,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时候,袍袖挡住,原霁轻轻拉住她的小指。
黑黝黝的沙丘上,关幼萱抬头看原霁,他认真地抬头,对天上的烟火指指点点地评价。
关幼萱垂首噙笑,她挨着他,在天地间烟火声爆炸浩大的时候,她声音清脆放大:“夫君!”
原霁眉毛跳了一下。
他缓缓垂头,向她看来。
关幼萱诚挚道:“夫君,我喜爱……”
原霁脸热,突生迟来的羞赧。他迫不及待打断她的当众告白:“……我知道!”
小淑女尽说废话——她当然喜爱他,他又不是不知道。
关幼萱黑眼珠吧嗒吧嗒:“我们说的是一回事么?我是说我喜爱我们的婚宴方式。”
原霁一噎。他盯她一眼,然后低头笑,一本正经:“哦,我也是在说这个。”
烟火下,小七郎的眼睛,如月光融深渊,清亮得瘆人。他这种状态,让了解他的原二郎,瞥了一眼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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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让无奈咳嗽,不知道萱萱跟七郎说了什么,七郎分明兴奋起来了。
七郎夜里见了血,又大获全胜,还娶得娇妻如此……若不兴奋,反而奇怪。
但一个狼崽子兴奋起来,真不知会出什么乱子,委实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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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们准备回武威郡继续办婚宴、让客人通宵达旦的一路上,原霁和儿郎中一人斗嘴打架,差点将人打得摔下马;原霁又不知怎么拔了“十步”的毛,一人一鹰互相骂了一路。
再到原家府邸门前时,若非赵江河和李泗一左一右地扶人,原霁差点被高门槛绊倒,磕掉门牙。
原让:……打仗没输,要是在自家门前摔倒,那就闹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