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一听,有些意外:“嫁人?”
“是啊。”姜滟云叹了口气,有些郁郁,“母亲已经同我说了……我今年二十二岁,实在不能再拖下去。等嫁了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能不能再去广识会玩玩。”
由于灵力的存在,人们的寿命较古时长许多,而好吃好喝养着的世家子女们,便是不认真修炼,也能轻松活到七八十岁,因此人们约定,男女二十才成年。
而为了督促婚嫁和繁衍,从一百多年前的大齐开始,律法又规定,婚姻嫁娶的最晚年龄是男二十八岁、女二十四岁,过了这个年龄,就要苛以重税。
世家联姻是很重要的手段,因此对世家来说,税收不重要,当年的儿女们不成婚,这才是要心急的。
姜滟云叹气道:“母亲说相看一年,明年出嫁正好。唉,阿沐,你要真是个男孩儿,我一定哭着闹着都要嫁你。你对我多好啊,我们能一起吃喝玩乐,一起读书修炼,一起到处冒险,还能做很多有意义的事。”
她畅想了一会儿,又不免叹了口气。不可能的事,越想越伤心。
索性不想了。
裴沐却在思索:“是了,婚嫁……五姐,不若我去问问哥哥,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哥哥虽然并未出仕,但我知道,他在朝堂上还颇有影响力。你要真不想嫁人,哥哥也许有办法。”
“真的?”姜滟云眼睛一亮,却又迟疑,“可是,大哥很不喜欢我们几个人。”
裴沐明白她的迟疑。
姜滟云是姜夫人的女儿,母女感情深厚,与外家杨家的往来也密切。而姜夫人与姜月章的关系实在称不上好,杨家与这位姜家嫡长子,也因为政见不同,而很有些龃龉在。
自幼,姜月章就很讨厌姜夫人和她生的孩子。
或说,姜府的兄弟姐妹里,他只看得上裴沐一人。
因此,姜滟云虽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关系却十分淡漠。
裴沐夹在两人中间,也只能尽量周全双方。她也不敢许诺,只说:“我尽量试试。若实在不行,五姐,你务必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若是所托非人……”
她凝眉苦想了一会儿。
姜滟云反倒被她逗笑,轻轻打了她一下:“你想什么呢,便是个我不喜欢的人,为着姜家和杨家,那人也不敢如何。况且,你还能做什么?你也寄人篱下,还……我的处境,比你好多了。”
裴沐立即昂首:“我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若五姐不开心,我一定提剑冲进去,五姐说打谁我就打谁!”
姜滟云更被她逗得发笑。
气氛轻松起来,此事也算说定,不再提起。
两人到了广识会,与同辈们友好地打了招呼。广识会的据点,原先就是西城几个铺子,他们这群修士大多世家出身,各出些钱,买了铺子,打通之后再装修一二,就是广识会的据点。
他们都是一群热情的年轻人,也大多有些为国为民的心思。这六年来,他们在这里为西城的居民讲学,教他们读书认字,到冬天还会拿些家中不要的棉衣棉被出来,算是赈灾。
广识会里有本地县令、郡守家中的子弟,常常与官府再通个气,一起赈灾,这就免了被说“笼络人心、居心不轨”的隐患。
一群人志同道合,相处起来向来愉快。
可今天,一踏进广识会的院子,裴沐就发觉气氛不对劲。
广识会的同伴们一个个露着怒色,齐齐瞪着院子中央的几人。另外还有两个年轻修士倒在一旁,像是被打伤了,正被人搀扶上药。
院子中间的人则是满身嚣张,为首的年轻公子还装模作样摇一把羽扇,做一副风流潇洒的样子,得意道:“如何,你们谁还敢来和我斗?”
“宇文驰,你欺人太甚!”一名广识会的青年怒道,“你今日无故打伤齐修、敦和,以为我们就会这么算了?便是宇文大将军再厉害,也没有叫你一人就骑到我们所有人头上的道理!”
宇文驰,宇文大将军的儿子?
裴沐与姜滟云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微妙情绪。
宇文驰则得意洋洋笑道:“我怎么了?我只是按着你们的规矩,选择挑战而已。我的人赢了你们广识会的人,这是我的本事,你们扯上家里,是不是输不起?”
青年一噎:“你说什么?我们的规矩明明不是这样……”
原来广识会一直有条规矩,说如果有人对广识会的什么做法不满,可以带人挑战,五局三胜,赢了,广识会就改。
这是平息争议的处理,而绝非是为了让赢的人入主广识会。
显然,宇文驰在胡扯。
可这胡扯的宇文驰还很理直气壮,顾自喝道:“五局三胜,我再赢一场,你们就得听我的,以后这广识会就是我说了算!”
广识会的人纷纷怒斥:“胡说,我们的规矩不是这样的!”
“你胡搅蛮缠!”
“宇文家难道要得罪琅琊城所有世家?!”
一群人群情激奋,竟是连门口的裴沐和姜滟云都没注意。
裴沐沉思片刻,将姜滟云往旁边推了推,示意她躲远一些:“五姐,宇文驰性子混,你又不擅战斗,别让他瞧见你。”
待姜滟云退了,她才走上前。
边走,还边拔出腰中的剑。
她的剑是名家所铸,名为“清霜”,剑出如霜似雪,剑鸣若冰风呼啸,清澈寒凉,不容忽视。
霎时,院中便卷出一片淡淡霜雪,连阳光也像冻结三分。
人人不由都看过来。
广识会的人们眼前一亮:“沐云来了!好了,我们赢了!”
宇文驰则有些狐疑,显然吃不准她的实力。
“宇文公子,你欺负他们一群只会读书写字、清谈长啸的人,有什么意思?”裴沐笑道,“要比,就来与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