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从容地揉了揉手腕,和和气气地问:“佘三郎,你站着别动,行不行?”
佘源的兴奋被打断了。他一愣,还不及应一声,就见这娇弱漂亮的小皇帝扬起手,毫不客气地往他脸上来了一下。
――呼!
这动作不算多么利索,一看就知道小皇帝修为不精。佘源本能地往后躲了躲,只让皇帝的指尖擦过他的脸颊。
虽没挨上,他白皙的俊脸却还是多了几道细细红痕。
“娇弱”的小皇帝收回手,一脸高傲不耐:“一见钟情?根本是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再敢对朕不敬,下回朕一枪崩了你!”
说罢,她越过佘源,大步朝前走。
“等等。”
佘源放下手,快步跟上,声音轻快、充满喜悦:“你别生气,我让你打不就是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有意冲撞。反正你也不当皇帝了,留在永康城也是受我爷爷和我爹的气,但你跟着我,我们一起逍遥山水、不理尘俗,多自在?”
他喋喋不休:“你叫归沐苍,是不是?我叫你小苍行不行?你……”
两旁佘家的下人们,都瞪大了眼瞧着这荒唐的一幕。
裴沐倏然停下脚步。
她一手按在门上,似笑非笑回头:“你还要跟着?”
白衣青年眨眨眼:“为什么不?”
裴沐耸耸肩,手上一用力,推开了门。
嗖――!
――哗啦!
一盏天青釉的茶具飞了出来,擦着佘源耳边过去,最后在绿漆的廊柱上撞了个粉身碎骨。
“佘源,滚下去。”
屋内传出一声平静苍老的呵斥。
佘源面色微微一变,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这幽幽屋宅中的,正是他的爷爷,三朝相国、佘家之主――佘相。
他皱了皱眉毛,又看了裴沐一眼,不大情愿地退开:“小苍,我在门口等你。”
但这话才说完,就有绿衣粉裙的丫鬟疾步而来,莺声道:“三公子,四老爷叫您过去一趟。”
四老爷就是佘大人,他在佘家行四。
佘源又皱了皱眉,为难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依依不舍道:“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裴沐保持微笑:“你死的那天。”
说罢,顾自抬腿跨过门槛,一把甩上了门。
白衣青年望着那紧闭的门扉,又摸摸脸上的红痕,温柔又欣喜地赞叹:“真是直率热烈的性子,毫不矫饰,我定要好好珍惜。”
一旁的丫鬟:……
怪不得府里传言,三公子修炼把脑子修坏了,看来是真的。
佘源感叹完,也并不过多留恋,回身就走,一路去往了佘大人的地方。
佘大人正在前院会客。
院里大丛的玫瑰、月季,娇艳芬芳。装了灯盏的屋内一片明亮,镂空屏风在地面投下精致的图案。
佘三公子潇洒地走进去,对室内谈话的二人一拱手:“爹,摄政王大人。”
佘大人的圆脸一皱,哼道:“这时候倒是知道礼数了。”
抱怨的话语,透出一股亲密的父子情。他笑着对客人说:“这就是我们老三。他啊,脑子里缺根弦,却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孩子。他向来看不起我们这些俗人,唯独佩服你,才这么乖巧。”
摄政王在窗边负手而立,站如青松。他一直望着窗外的玫瑰,心中想着的却是某个人对玫瑰的喜好。
这会儿听了佘大人的话,他才回过头,冷淡的眸光又扫过佘源,这才略一点头。
温暖的阳光与柔和的灯光同时落在他身上。
摄政王浑身光芒熠熠,唯有深刻的五官、太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也成就了他那骨子里挥之不去的冷淡凌厉。
他开口道:“我听说佘三公子一直在修士同盟做事?”
佘大人笑道:“是。这次叫他帮我们打听过了,修士同盟的二次提炼技术的确要拿出来了。天琼院所说非虚。”
摄政王再颔首,平静道:“那资产抵押的事情,可以办了。”
“正是如此。”佘大人笑得很得意,“顺带地,那小皇帝那一头,也可以应付过去了……”
谁料,佘三公子突然插话:“小皇帝那一头?你们要算计小苍?不行,我不答应。”
……小苍?
佘大人费劲地想了想,才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老三,你说什么?”
至于摄政王……
他眉心跳了两下,眼睛略微眯起,眸光投过去,恰似刀尖一点回转,又折出尖锐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