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轻松愉快地决定将这件事忘掉,重新埋首机械中,“多看看戏也很好嘛。”
……
有时候,越是看似不经意的只言片语,越能引人浮想联翩。
不长的一截路,裴沐已经将过去和大师兄有关的事,回忆了个七七八八。
越想……越觉得,似乎是有点可疑。
大师兄真的喜欢美少年吗?大师兄原来喜欢美少年吗?
裴沐越想越偏:那她自己到底算不算美少年?
她也不大明白自己干嘛想这个,但就是一心琢磨。
琢磨一路,好奇心也越来越旺。
快到房间时,裴沐故意放轻了动作,收敛气息、屏息凝神,悄悄靠近自己的房门。
她在野外锻炼出了顶尖的隐匿技巧,大师兄在这方面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在贴上房门的一刹那,裴沐猛一下推开房门――
“大师兄!”
砰。
房门在她背后关上。
他已是沐浴过后的样子,身上繁琐的白衣却还是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只有长发柔顺披散,那顶镶嵌了明珠的君子冠放在一边,散发着柔和光辉。
床头的灵晶灯也有柔和稳定的光线。
青年靠坐在床头,正有些慌张地将什么书册塞到被子里。他破天荒这么一副忐忑的样子,惊慌的眼神简直明明白白写着“我看的书册不对劲”。
裴沐心中倒抽一口气。
莫非……是那些定向供给的“特别小书”?
共和国以来,民间风气渐开;移风易俗之下,男男女女的选择都十分多样。很多家庭都专门备有“特别小书”,是拿来启蒙用的。
修士身体健康、平均寿命还在上升,太容易做点什么了。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引导更好。
所以,大师兄完全没有慌张的理由。
可他慌了。
所以不对劲。
大师兄喜欢美少年,这个可能性变得更高了。
裴沐一步步逼近。
青年一点点变得僵硬。
他揪紧了被子,视线飘来飘去,就是不肯正视她。
活脱脱一个被迫害的小可怜、白莲花。
看他这样,裴沐不禁也心生怜悯。
她叹了口气,弯下腰,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变得极度温柔:“大师兄别怕,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理解,也接受,更不会因此对你有什么看法,你大可放心。”
青年胸膛的起伏,悄悄变得剧烈了一些。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还短暂地停留在了她唇珠上一会儿,紧接着又急急移开。
“……师弟说些什么。”他连称呼都叫错了,声音镇静到了虚假的地步,“别看着我,快去休息……你头发怎么没擦干?快去弄好。”
“我的事不急,大师兄这事更重要。”
裴沐干脆坐在他的床沿,上半身前倾着,摆出一副耐心聆听的样子:“大师兄这些年里的心里话,都可以告诉我。”
造孽。
要是大师兄真的喜欢她这个“美少年”,一旦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发现喜欢的人不符合他的性向,那是多么难过的事。
她一定要小心处理,尽量不伤了他的心。
可大师兄却一副坚决不肯合作的顽固模样。
他甚至冷笑一声,带着几分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休想骗我。就你这榆木脑袋,能想出个什么?又说些不知所云、引人误会的话。”
……听说,压抑真实的自己太久,性格就容易扭曲、变态。
大师兄隐藏了这么久的自己,一定非常苦吧。
难怪他这么怨气冲天。
藏花书院这样看重男女之别、人人天然觉得异性才能相恋,一定给了大师兄很大的压力。
裴沐更加怜悯他了。原来她心中一直强悍、高傲、冷静、为人人表率的大师兄,内心其实埋藏了这么多的痛苦。
她干脆握住了他的手。
“大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们生死都经历了,我怎么会不懂你?”她严肃真诚,语气还不觉带了三分哄,“你放心,我都明白的。”
突然,她又想通了一件事:之前大师兄总说,等出了昆仑山脉,他们就好好谈一谈。谈什么?只有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