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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破浪会有时(2 / 2)

世间情有万种,有爱慕之情,有知音之情,有血脉亲情……这些情意有的时候会互相转化,有的时候却会一成不变。不论是何种情意,拥有便是最珍贵的。

“桓宇……”江容远低下头,不知想了些什么,抬头时拔下头上的金簪,在手心里划了一道,鲜血顺着金簪滴落下来。

他捏着鲜血,郑重其事:“明月为鉴,以血为誓,桓宇,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记得并实现的。”

腊月初十,太子府的一个院子里张灯结彩、装扮一新,迎来了它的主人。

妾室进门的仪式很简单,一身喜服、一顶轿子抬进门便是了。这一院子隆重正式的喜庆之色还是江容远为林桓宇特别破例的,就算只是套个名分,也不想太委屈了他。

林桓宇久居南方,仪式的前两天就出了府、住在了城南的一间客栈,有一个喜婆和叁个下人陪着,只等到了吉时,坐上花轿便算出了门。接亲那天,林桓宇早早地就被喊起床,几个下人一边簇拥着他说着吉祥话,一边伺候着他穿上婚服、一番洗漱,然后兴致勃勃地把他摁坐在在镜台前。虽然林桓宇出身不高,但是太子府里正儿八经娶进门的第一个人,还怀了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明眼的都看得出这位主子未来会怎样得节节高升,服侍的几个人比林桓宇还要来得喜气洋洋。

跟来的几个人里除了喜婆,两个是小丫鬟,一个是小仆。这两个小丫鬟本来就年纪小,遇见喜事更是叽叽喳喳、欢喜得不得了,一个说要扎个怎样新奇漂亮的发髻,一个说要画个如何夺人眼目的妆容,林桓宇光是听着头就大了。他虽是地坤,但素来不喜打扮,哪见过这番阵仗,眼看着那红红白白的扑子就要往脸上招呼,赶紧喊了停,目光瞥到站在边上的那个小仆,手指一点,慌忙道:“你们都退下,换他来。”

“啊?”小丫鬟和小仆都呆住了,林桓宇找了个借口:“我虽是地坤,但毕竟是男性……”他对上小丫鬟错愕的目光,又补了句,“殿下不喜欢靠得太近。”众人了解得交换了个眼神,但那小仆苦了脸:“可是公子,我、我不会啊……”

“没事,我又不是正妃,简单些就好。”林桓宇放松了身子,摆出一副随意的姿态。两个小丫鬟缄了声,默默退开,让那小仆走到林桓宇身边。小仆看身量约摸在十二岁,被林桓宇看一眼都会脸红。梳子轻柔地从林桓宇的发丝间划过,一梳到头,林桓宇乌黑的长发被小仆小心,一半披散着,一半在头顶挽了个最简单基础的发髻,最后戴上龙凤呈祥的发冠。

头发扎好,小仆看着桌上七七八八的妆盒求助似的看向两个小丫鬟,小丫鬟们嘟着嘴看了半天,终来了兴致,凑到一旁指导。“先扑这个香粉,一次少沾点,慢慢扑,要扑得均匀些。”小仆懵懵懂懂地拿起一个小瓷盒子,用粉扑沾了点粉,在林桓宇的脸上一点一点给他扮上。小仆手生,但不莽撞,好好地将小丫鬟的话听在了心里,动作耐心细致。他秉着呼吸,轻轻地将粉均匀地在林桓宇脸上扑开,动作间也让他仔细地看清了他未来主子的眉眼,不是想象中地坤的娇媚,而是一股英气,甚至比他这个常人还要面容硬朗。

他秉着呼吸扑好了香粉,等着小丫鬟们教他第二步,谁知林桓宇直接叫了停。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头戴金冠,身着喜服,面色比素日里白皙了两分:“不必再装扮了,这样就够了。”

“是吗?会不会太简单了?”小仆捏着扑子,不确定地看着林桓宇。

林桓宇点点头。他们不知道,但他心知肚明,能够显示出他新嫁的身份就足够了。想着便用一句“殿下喜欢”果断拒绝了一切后续的装扮流程,只道,“你们先出去吧,轿子来了再喊我。”

两个小丫鬟一脸怀才不遇,喜婆倒没啥意见,只说:“公子,你怀着身子,还是小心些让凛冬留下来伺候吧。”

林桓宇同意了。小丫鬟和小仆是配在他身边、算作他娘家人的,以后都会陪他住在太子府的兰心院。林桓宇有意培养一个体己的,考虑到今后的路,这个小仆看起来倒也合适。

自其他人退下后,林桓宇便坐着没再说话,沉默的氛围让凛冬也紧张起来,捏着手不知道是该沉默还是该继续搭话。他之前并没有这么贴身服侍的经历,只是因为老实勤快被挑中到林桓宇身边做个小跑腿的,对于新工作他还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林桓宇是个好相与的,看他一脸紧张不由笑了,索性不去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邀他坐下,和他闲聊着:“你今年多大了?是在冬天出生才取的这个名字吗?”

“我十四了。”尽管看着块头小,但凛冬已经十四了。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是,本名不叫这个,只是和我一起进府的还有叁个,就分别取了春夏秋冬。公子若是不喜欢,可以替我改个名字的。”

“你喜欢吗?”林桓宇问他,“凛冬这个名字?”

凛冬愣了一下,本能地想回答喜欢,可看着林桓宇的眼神,倏又低下头去思考了一下:“我们的名字都是主子取的,听惯了也不错,只是……”林桓宇没有一点戏谑和不耐,注视着他的目光让凛冬突然有了说真心话的大胆,“凛冬听着有些冷冷的,我还是喜欢春天。”说完他就脸红了,垂着头不肯再说话。

“那你想换回原来的名字,还是我帮你取一个?”

“我生来就是家奴,原来的名字很低贱的……”凛冬神色黯然,“不好听……”他小声嗫嚅着,在公子面前自惭形秽。“怎么会呢?人和名字都没有卑贱之分。”林桓宇看着眼前的小仆仿佛找回了从前给邻家孩子们上课的感觉,十四岁的年纪在他眼里就还是个小孩“无论是什么地位身份,给你取名的时候,你的长辈都该是满怀欣喜的。”

“嗯……”凛冬被他说得心弦一动,鼻子都有些发酸,但他还是坚持说,“但还是公子给我取一个吧。”

“好。”林桓宇侧着头认真思忖道,“你觉得‘怀凛’怎么样?”

“凛冬,虽听着冷然,但并非全然不好。冬天凛冽,但却能磨炼我们的心志,寒风愈冷,心志于坚。只有心怀凛然者,才能从冬天走到春天。”

“怀凛……”凛冬身子像是被猛然击中,明明只是改了一个字,却让他仿佛透过寒冬看到了春的气息。“我喜欢!”小孩眼睛闪闪地看向林桓宇,脸色因激动而涨红。

“好好努力吧,怀凛,春天一定会来的。”看他这么开心,林桓宇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以前的凛冬,现在的怀凛,和他那些邻家小孩一样,生于草芥,但他希望他们可以长成参天。

“是!”小孩突然有了活力,喜滋滋地给林桓宇立誓保证,“我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公子,绝无二心!”

“好。”林桓宇被他喜上眉梢的模样感染到了,转身取来纸和笔,“会写字吗?”

怀凛红着脸摇摇头:“公子说笑了,我祖父是下人,父亲是下人,我生来就是下人,怎么会写字呢?”

林桓宇把纸铺在他面前,又把笔塞在他手上:“怀凛,切勿自轻自贱,要知道没有人生来低贱,下人也是能读书写字的。我来教你,就从‘怀凛’二字学起如何?”

初时怀凛有些不敢去接纸笔,对上林桓宇鼓励地目光,他才欣欣然接过,跟着林桓宇一笔一画、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新娘子等候的时间竟就被这么轻易又随意地打磨了。轿子就到了客栈门外。喜婆连忙取来盖头替他遮上,搀着他下了楼,进了轿门。

“新娘子出门啦~”喜婆喊了一声,小丫鬟跟在后头象征性撒了两把红花,轿夫抬起轿子,在一路颠簸中,将林桓宇送进了太子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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