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裤还在祐的裤兜里,车里的空调开起来,底下被吹得凉飕飕,让人非常不自在。
看看专心在开车的祐,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哪里又惹到他了,突然就又生气了。其实,我从来没弄懂过他,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估计不会有机会了。
我把脸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迅速倒退,眼尖地发现了一处快餐店。
“这家居然还开着啊。我还记得你不爱吃酸黄瓜,每次都丢进我的汉堡里。”想到曾经被抓包的祐百口莫辩,又有点少年的耿直,我就不禁想笑。但是一看身边那个万分冷淡的人,嘴角的笑又滑下去。
我戳戳他的胳膊,“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经常在那里吃东西,写作业什么的。”
祐目不斜视,“不记得了。”
我扁扁嘴巴,“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我也不能把你打一顿。”
其实我心里是想把他打一顿的,我们作为曾经一起滚了无数次床单,一起学习(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教我)、一起打游戏(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我求他输给我)的盟友,拥有的共同记忆其实细细数来也有很多,若是变成花瓣也能在阳光下折射出美丽的弧度,对我而言那是不能被忽视、绝无仅有的过去。祐的轻易否定,对我来说很难接受却也很能接受,因为我知道,对祐来说这段过去稀松平常,没有价值。就算不是我跟在他身后,抓住他动摇的瞬间,拖他进入一段暧昧不明的关系,也一定有别人会这么做。
对于眼神里流露出无谓气息的少年来说,这个人是谁,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我这么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居然觉得有些轻松。我很怕我和祐之间变得尴尬,之后分开会更令人不适。爱而不能得的人总是会显得可怜一些,我不想变得更可怜,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你要带我去买内裤吗?”我问祐。
刚好红灯,祐踩刹车,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两下,“嗯。顺便吃饭。”
“真的吗?”我高兴地直起身。我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正是饿到可以生吞一头鲸的时刻。“我想吃蒸饺!里面包一整只虾的那种!”
祐瞥了我一眼。
“去嘛!去嘛!”我正想去摇祐的胳膊,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我顿时有点尴尬,又坐了回来,清了清嗓子:“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
“那你……”我纠结了两秒要不要说破,然后换了话题,“你怎么发现我在现场?”
我自认为伪装的挺好的,根本不是很突出。
“你昨晚的行为不是一直在提醒我,你今天一定会出现吗?”
我默默闭了嘴。我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黑色的捷豹一路开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他好像经常来这里,因为有提前预留好的停车位才能在周末的中午顺利停当。我刚想开门下车,一迈腿,就尴尬地停下来。
底下有凉意猛地灌进来,让人羞耻万分。原来真空是这么不好受。
我默默把腿收回来,坐回到副驾驶,不动了。
“?”祐疑惑地看向我,“不下车?”
“我没办法走出去,连地库都走不出去。太羞耻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祐打量了我一会儿,转身从后排拿了他的风衣外套给我,“把这个围上,一会儿上楼梯你走在我前面。”
我打开抖了抖,是祐身上熟悉的气味。嗯,很好,没有任何女人的味道。
我站起来,把他的外套在腰间围好。祐锁好车走过来,我跳到他面前大力转了个圈,“怎么样?看不到了吧?”
祐象征性地看了一下,“嗯,这样好多了。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吗?你的那条短裙真的太丑了。”
“……”
如果现在爆粗口,我还能吃到蒸饺吗?
我闭起嘴,把想要问候百里祐全家的话语悉数吞下。
和祐再次相遇是叁个月前的一天,也是在这个购物广场。彼时,我刚毕业半年,在一家小公司努力搬砖,每天遥想如何早日坐拥美男,拿到人生中的第一个一亿。可惜想的美好,创业小公司就是不靠谱,副总卷钱逃跑,老总气到脑溢血,公司被迫解散。
我在公司蹲守五日,跟两个HR各种花式比拼嘴炮,拿到叁个月的补贴金,又投入到新的一轮搏击中,开始循环往复投简历-面试-改简历的过程。我那美丽到令洋佬都为之称赞动心的母亲回国,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认为我已经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彻底失败,想要带我出国镀金走上人生巅峰。
她找到我,约在一家昂贵的私人会所,吃令人看不出玄机的分子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