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羡摆手打断他的话,倒亦不推却,只接过银票笑道:“日后再莫要叫错了!”庭毅不说,他亦知是她。
庭毅闻言愣了愣,即刻反应过来。他心中酸楚,垂头应是。
临出府之前,韩奕羡站在院子里,最后回头望了眼她卧房的方向。
此一别,今生别矣……
韩奕羡心口抽痛,疼的厉害!
少顷,他微是咧嘴,噙着一抹涩苦笑意转身而行,再没有回头。
当日清言站在后院的梅树下,默然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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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当今圣上惊震朝野,令得举国惊诧的那一日不过十余天,新帝又一新举措惊得一众臣子目瞪口呆。
甫登基不久的新帝,已下旨自行册立储君。册立的新太子不是别个,乃是贤妃娘娘刚收下不久的义孙——虞邦安,小名唤曰庚生,年方六岁。
这一下朝臣们,尤其那几派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皇亲国戚们,可是坐不住了!
这些先前因惊悉昭帝不育,而暗自打起小算盘的几派人马,眼见算盘落空如何能甘!
而这些反对的人马主要分成三派:
惠王宁熠一派;
早已出嫁的两位公主各成一派。
他们坚决反对的理由很充分:这江山,不能乱了血统!
换言之,江山断不能旁落!
昭帝不育,还有惠王啊!
惠王人不灵光,可他有嫡子啊!何况,惠王并非先天愚笨,乃是后天摔到头所致。是以,他的儿子并不蠢笨。且再不济不是还有两位公主吗?两位公主亦各有嫡子。总之,这后继的皇位无论怎么排,亦断排不到贤妃这位凭空冒出来的义孙头上!认的义孙而已,同皇室宗亲可是半点不沾边。
宁原冷眼看着上奏的雪片般堆积如山的折子,心道,来得好!他正愁他们不来呢!这些都是庚生的钉子,来一个,他替他拔一个!来一众,他便给他一举拿下!总归都要替他全部清扫干净!
和寿宫里,拖着病腿坐在榻上的太上皇,用力摔下手中的奏折,气得面色紫胀,胸膛剧烈起伏!朝臣们给宁原上奏的同时,亦不忘给他递了折子。
“去!”太上皇怒吼着重重喘.气,手指在半空不住的颤抖,顿了好一会,他方能说出话来:“去把你们的皇上叫来!”
他圆瞪着双目,咬牙切齿。此刻,兜头兜脑,汹涌磅礴的怒火烧得他恨不能将那逆子一剑穿心!
好半晌后,宁原神色镇静,步履从容的来了。
“你赶紧给我收回成命!”
太上皇抓起案上的一张奏折狠狠的朝宁原的脸摔过来。
宁原脸一偏,轻巧躲过。奏折落到地上
他形容淡静,望着气得不停喘气的太上皇慢条斯理道:“君无戏言!已下发的旨意,哪有收回的道理。”
“你你你”太上皇被他这满不在乎,明显带着挑衅的态度,激得益发怒气填胸,怒火蒸腾。
“朕要废了你!朕要废了你!”他瞪着宁原目眦欲裂,怒声咆哮。
今日这道晴天霹雳,砸得他几欲呕血。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他竟直到今日方知他这逆子,居然对全天下的人宣告自己不育?
这让他疑窦丛生又气怒万丈。毫无疑问,他身边的人,都不再是他的人了!而今日这些折子能送到他跟前,怕不是这逆子有意为之?
“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做?”太上皇金刚怒目,眸光狠厉的盯住儿子。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要这么做!
“那虞庚生同你是什么关系?莫非他是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他连声质问。所以为掩人耳目,方要贤妃收了那庚生作义孙,随后还予赐名:邦安。
宁原摇摇头,却是缓缓踱步四下环顾一圈,尔后才淡然启唇慢声言道:“父皇啊,”他凝着太上皇,眼色冷凉:“你道是为何?”
片刻后,对着太上皇气得发红,怒火中烧的眼睛,他唇角微弯,突然笑了。笑容冰冷充满讥嘲:“这江山沾着我母后的血,裹着她的泪。”
他稍顿片刻,再次反问:“你道是为何?”
太上皇脸色剧变,陡然坐回榻上。他瞪着宁原许久未能出声。好半晌后,他方怒喝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恨朕!”他瞋目切齿的说道:“是以,你先前的孝顺都是装的!一切都是假的!好好好!你好手段”
他怒极反笑,形容骇人:“大胆逆子,你敢骗朕!你竟敢骗朕!”
他后悔极了!万不该受其蒙骗,一时感动之下,竟为其在病榻上写下退位诏书!
宁原平静的看他,淡声道:“我不过是学着父皇的手段,以父皇之道,全数奉还而已。”
说着,他看住气得浑身发抖的太上皇,放冷了声道:“父皇莫不是忘了,从前也这般骗过我母后!”
太上皇凶狠的瞪视宁原,尔后再是耐不住,狂声怒叫道:“来人,来人啦!把他给我拿下!把这逆子给我拿下!”
他又被愚弄了!
又被愚弄了!
先有张蔷同师洵,现在又有这个逆子!
他不会放过他!他要把他凌迟处死,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