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时刻刻都需要运转内力来抵御寒毒,所以每每动用内力之后,就容易咳嗽。
白马镖局中。
马扬旗坐在堂屋之中,面沉如水。
虽然有意隐瞒,但合陆镇那么点大地方,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迅速传得满镇都是,幸亏马扬旗平日管理镖局颇有威望,虽然没压下库房失窃的消息,却将死了一个镖师的事给瞒得密不透风。
他们排查了一圈,暂无合适的嫌疑人选,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陈深那边,并把人强行请了过来,拘在一个空屋子里头。
刘宏安劝说:马大哥莫要心急,愚弟早觉那姓陈的小子不对,鬼哭寨是什么样地方,里面的寨主又是些什么人,他能全须全尾地脱身,不是跟人有所串通,就是有所依仗,在我们面前,却一问三不知,早些日子未曾出事,所以不去理他,他还当真以为自己能瞒得过大哥的慧眼么?
在刘宏安身边,一位年过四旬,国字脸,皮肤微黑的汉子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叫杨挚,跟刘宏安一样,一直是马扬旗的左右手,从少年时,便与这位大哥一起,风里来雨里去,趟过无数险境。
刘宏安猜到兄弟的心事,笑道:货物失窃,按镖局的规矩,责任便得着落在咱们仨人头上,你我无妨,马大哥的清誉,却不好因此受损,那小子分明有事隐瞒,将人困在咱们眼皮底下,也是为保万一。咱们敲打敲打,他若有不妥,自然难以隐藏,便是此人果真与镖局里的事情无关,只要能问得一些机密,也可抵得过货物失窃之罪。顿了顿,又道,那姓陈的小子自言武功不行,但我令弟子去试了试他武功,嘿嘿,马大哥,杨兄弟,你们可知,他竟是个内外兼修的出色人才。
杨挚:刘二哥可问到了他的师承?
刘宏安摇了摇头:那小子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明言,想来武林中各个门派里,常有些不肖弟子叛逃出门,若是没什么不可言说之事,又何必隐瞒师承,又何必隐藏身手,远远躲在掖州。换了你我,在如此年纪,能有如此武功,岂有不想外出闯荡的道理。
——合陆镇位于掖州,掖州地方偏远,多山林,多虫瘴,寒山以南还有夷人居住,他们各自都有了些年纪,也慢慢厌倦了江湖上的斗争,才肯就此安居下来,若是早个十来年,怕是待不住。
马扬旗沉吟片刻:你可知道当日那位把人救出来的姑娘是个什么身份,与陈深有什么关系?
刘宏安笑:愚弟与大哥想法一样,那位姑娘只露过两面,显然与陈深没什么交情,她师承不明,但精擅医术,又是女子,不过做中原人装束,未必是花蝶谷青蛾宫的弟子,或许只是有一些关联。
马扬旗微微点头。
掖州多有夷人居住,行事风格与中原人士迥异,当中有一个以女子为主的门派,名为花蝶谷青蛾宫,青蛾宫以毒入医,与南家堡同为掖州的两大门派,然而门派里的人不太外出,两边以寒山为界,很少互相往来。
三人议论一会,最后以刘宏安作为代表,去找陈深讯问,另外两人在边上等待。
陈深被安置在单独的院子当中,四面都有都由镖局中的好手看管,考虑他掌法精妙,而且身具内力,刘宏安在点了他穴道之余,还特地用掺了牛筋的绳索将其双手绑缚在背后。
——白马镖局这边把人带过来之后,就是刚开始那会问了几句,后面就一直干晾着,等人自己心中慌乱,便好问得多。
陈深也没浪费时间,既然没人来找他,就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内力。
吱呀——
门从外面被推开,刘宏安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虽然失却一腿,但行动之迅捷,还要更胜于四肢健全的普通人。
杨挚与马扬帆跟在后面,这间屋子分为内外两隔,他们就停在外隔那边,听着刘宏安与陈深的对话。
双方见面,简单寒暄两句,就切入正题,刘宏安一直在打听陈深武功的来历,后者却始终不肯回应。
刘宏安皮笑肉不笑:陈公子莫怪我等生疑,你明明武艺高强,一身内力,此前却始终假扮出一副不会武功的样子来,蛰伏在镇中,又是为着什么?
陈深在心中叹气,他既然答应了孟瑾棠,不透露对方教授武艺之事,就要将事情隐瞒到底,如果告诉旁人,自己修习内力还不到三个月,那跟直接告诉旁人自己的武艺其实来自那位青衣姑娘,又有什么区别。
刘宏安见他沉默,又冷笑了两声:陈公子不会是想说,你本来的的确确是不会武功的,结果最近被人指点了一番,就修炼出一身惊人武艺?
陈深:……刘大侠过誉了,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哪里算得上什么惊人的武艺了?
他本来还担忧会泄露孟瑾棠的秘密,但看刘宏安的样子,就算自己真的实话实说,也肯定会被当成编瞎话的,估计还得被批评两句编瞎话的时候不够走心……
刘宏安面色颇为冷酷,与他平日和气的样子大为不同。
陈深心想,对方突然发难,想来是白马镖局这里,发生了什么严重的意外,可刘宏安等人为什么不怀疑是内贼作祟,却怀疑是外人下手?
他日日居住在合陆镇上,纵然不去打听,有些事情也会流传进耳朵里,比如说前些日子,马扬旗曾去外地保过一趟镖。
如果马扬旗在保镖途中,遇见过什么不妥,自然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所以这趟镖应当走得十分顺利。
陈深心有困惑,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在下曾听说镖局内库房失窃,按说镖局库房,必定把手严密,想来由内贼下手,一定比外人要方便得多,诸位又是为何非要询问在下不可?
刘宏安闻言,脸皮抖了两下,却没有回答。
外隔那边,杨挚看了马扬旗一眼,目光之中,似也有些不解。
刘宏安沉吟片刻,呵呵笑道:也不是怀疑公子,只是有些不解之处,想要请教公子。
陈深苦笑:便是有事相询,也该告诉在下,究竟有何赐教。
刘宏安:白马镖局在镇上那么些年,始终平平安安,直到今年,先是鬼哭寨的贼子们前来找麻烦,后头又遇见了旁的意外,一事连着一事,所以想请公子将当初之事原原本本讲述清楚,也是释他人之疑,证明公子的清白。
陈深叹息:在下早便说过,鬼哭寨一事,实属误会,在下当初心灰意冷,不愿行走江湖,所以才返回家乡,可是鬼哭寨之人,总以为在下返乡是有所图谋。刘先生想,在下返乡已有数年之久,若是果然有什么图谋,那么长时间,早就将事情办完离开。
他其实并未说谎,只是隐瞒了那位镖师将地图残页夹在自己书中的事情。
刘宏安淡淡道:又或许那件事太过困难,陈公子无法解决,非得找人援手不可。
他这句话,几乎是在直指陈深与鬼哭寨之人串通。
陈深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刘宏安想动手拷问,又有些担心对方背后有人,试探道:陈公子一直不肯明言武功从何而来,但我倒是猜到了一些,你的掌法纠纠缠缠,不像正经武功,难怪不肯告知旁人,指不定是从哪个小娘皮身上学来的……
他对着陈深说了一些乱七八糟不干不净的风话,忖度对方涵养再好,也必然无法忍耐,就算依旧不说师承,盛怒之下,自己也能猜到点端倪。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