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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1 / 2)

柴大郎柴绍?窦氏更诧异了,她是妇人也听说过的,这柴绍慷慨豪迈,武艺超群,是年轻一辈里数得着的人才,当初自己那婆母还为大娘子打过他的主意,前些日子女婿段纶也说过,柴绍在亲卫中极有威望,定有前程,“怎么会?如今谁不知陛下不爱在长安逗留,让他回去值守大兴宫,与发配又有何异?”

李渊叹道:“可不是,我也纳闷,就算整顿亲卫,为何打发了他?柴大郎倒是说了一句,如今亲卫里能留在紫薇城的,都是东宫旧人。我想了想才发觉,殿内省这边似乎也是如此。”

侍卫和监官只用东宫旧人,皇帝竟已多疑至此了?窦氏心神剧震,一时拿着李渊换下的蹀躞带竟是忘了放下,“那这几日,朝中或是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渊想了想,摇头道:“我也反复想过,但这几日里外朝内宫实在并无异样。”

窦氏神色越发凝重:“不,一定有!就算风起萍末,也必有因果可循,这般大变,越是不知道缘由,越得小心谨慎。毕竟自古以来,伴君之道,如履虎尾……”

李渊见她怔悚出神,倒有些后悔吓着她了,自己从她手里拿过蹀躞带挂在案头,嘴里安慰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又不是我一个,大不了就是被发到外地去,横竖三娘和二郎的亲事都已定下,等他们完婚,咱们哪里去不得?对了,三娘和三郎都到家了吧,咱们待会儿且不跟孩子们提这个,一家人好好团聚要紧。”

窦氏心里原就不安,听丈夫提到三娘,脱口冷笑道:“完婚?三娘如今可是长进了,今日还没进家门就放出话来,三郎不回家,她就不出嫁。”

李渊愣了一下,这孩子!他有些想笑,觑着窦氏的脸色又不敢笑出来,咳了两声才道:“不过是气话而已,你莫要当真,三娘一直倔性,又重情谊,咱们好生跟她说说就是。再说了,咱们若真去外地为官,原是不妨带上三郎……”

他话未说完,窦氏已锐声道:“不行!”

李渊吓了一跳,“这又为何?”

窦氏只觉头疼,她着实不愿多提此事,揉了揉额角道,“这都是小事,回头再说,倒是你今日打听过没有,咱们那亲家是否也被打发了?”

李渊见她脸色不好,倒也不敢追问,随口回道:“他自然无事,毕竟是曾经跟着陛下到江南平陈的旧人。”

窦氏忍不住叹气:“旧人?难不成比你这表兄还能旧些。有机会你还是向他打听打听,毕竟你二人轮流在宫中值守,或许有事他知你不知。对了,今日他家大郎倒是过来了,可惜二娘没来,说是伤了脚,不然倒是可以让二娘……”

李渊却断然摇头:“罢了罢了,他家你还不知,只怕让二郎去问他还容易些。”

窦氏皱眉道,“适才他来在这边倒是遇到了三郎,听说相谈甚欢,还说改日要给三郎洗尘,要带他玩马球。竟不知三郎为何入了他的眼,我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渊理直气壮道:“这有什么好为何的,我家三郎何等人品,谁见了能不喜欢?今日柴大郎还跟我打听了一句,似乎是三郎在长安时帮了他一个忙,他也不肯细说,只道这两日还要来当面致谢呢。”

“这元大郎要带三郎玩耍自是好事,三郎可怜见的,在长安也没人带他玩这些,嗯,我这就去马厩给他挑匹好马出来,也算是为父的一点心意!”

说着,他兴兴头头地穿上了身家常的窄袖袍子,刚要走,突然又有了新主意,一叠声让人去把两个儿子三个女婿都叫上,“一道去马厩箭道,就说我要考究考究他们,赢的自有一份大彩头!”

转头见窦氏还是皱眉不语,他哈哈一笑:“你就别再多想了,要我说,你平日里就是思虑太多,当初我找了几匹好马,你也让我都拿去献给陛下;亏我当初没全听你的,我要是把骏马都献了,如今又拿什么给这几个小的?行了,你也别愁,让那姊妹三个也陪你乐乐,比什么不强?”

见他万事转眼抛在脑后的模样,窦氏只觉得太阳穴里一抽一抽的更疼了。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找人吩咐道:“去给三郎传句话,让他小心些,万万莫要逞强。”

花园里,元仁观总算听到了这句他期待已久的“国公有请”,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仁观求之不得!”

国公府外,打马而过的柴绍也拉住了缰绳,瞧着那乌头大门和门旁丈高的阀阅,想着适才李渊的话语,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长安第一好汉李玄霸,很好!只是看来唐国公竟是丝毫不知,也罢,柴某就改日再来一会!”

而国公府内,李玄霸听着下人的传话,白皙俊秀的脸孔上却渐渐地满是冰霜。

“夫人说了,让您小心些,万万莫要逞强。”

父亲要考究大家骑射,母亲就让自己万万莫要逞强?就在这时,里屋传出了婢女小鱼的惊呼:“哎呀,怎么嘴里面也破了,夫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玄霸脸色顿时更冷了,他慢慢站了起来,吩咐小厮道:“去,把我的弓拿来!”

凌云正被小鱼和小七按着,龇牙咧嘴地上着药,心里暗暗怀疑,这两个丫头是在借机泄愤:嘴里破了,自然是牙齿碰的,难不成还能是母亲发功隔山打牛?以前也没见她们这么大惊小怪……隐隐听到外头动静,她察觉不对,赶紧起身追了出去。却见院门口衣角一闪而没,玄霸已然大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没看时间,晚了十几分,等下再捉虫……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第7章 手足之情

李玄霸怎么还没有来?

站在国公府的箭道上,瞧着那一头扎进马厩就不肯出来的李家父子,元仁观只觉得满心都是不耐烦了。

他眼前的箭道极为宽阔,长宽都足有一百多步,几乎是个小型马场,地面也夯得十分平实,可那最要紧的箭靶却设得着实凌乱——四面都有也就罢了,还颇不齐整,大小高低远近都有,有几张甚至有点歪斜,似乎是随随便便就插在了地上。

元仁观也是练着骑射长大的,还真是第一回 见到这么漫不经心的箭道,几个人站在这头,对着的箭靶远近高低都不同,还如何比试?

段纶和赵慈景这对连襟来得比元仁观早,都已挑好了马匹弓箭。见元仁观还在四下打量,段纶便笑道:“元兄还是头一回来这边吧,怎么也不去挑匹好马?国公的马厩里可有几匹难得的好马,纵然赢不到手,骑着跑几圈也是好的。”

元仁观对自己的坐骑箭术都颇有信心,听得这话只淡淡地回道:“不过是射上几箭而已,我骑自己的马就好。”

段纶哈哈一笑,不再多说。元仁观心里也是冷笑,他曾听人说过,李渊箭术不凡,看来不是浪得虚名,便是早已荒废,纵然得了几匹好马,又能养成什么模样?

他正自好笑,马厩那边突然传来一声长嘶,元仁观不由一个激灵回头看去,只见李渊竟是亲自拉出了一匹枣红大马,那马鬃毛极长,颜色乌亮得几乎发紫,身躯更是雄壮之极,顾盼之间神采非凡,兼之短耳长足,兔首龙颈,此时刨地长嘶,竟是声震云霄。

元仁观原是爱马之人,如何看不出这马的神骏?就是西苑马场的那些御马,只怕也没有几匹能与之相比!

他不由自主带马走上几步,想看得再仔细些。段纶也惊道:“这不是飒露紫么?今日岳丈大人竟要拿它来当彩头?”一边的赵慈景便笑:“可见是高兴得狠了。”

李世民一直跟在李渊身边,此时更是两眼发光、摩拳擦掌:“阿耶阿耶,今日我若射箭得了头彩,这飒露紫就归我了么?”

李渊一面笑眯眯地安抚着骏马,一面便道:“那你也得胜过几位姊夫才成。”

元仁观原本对这次比试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想借此瞧瞧那李玄霸的本事,再拉近些关系。此时看见这匹马,又听见了李渊的话,心里不由自主便冒出了一个念头:若是为了这匹马,我倒不妨去赢这一次!

他自小勤练,开得两石之弓,百步之靶,十中其九,在勋贵子弟中早已少有对手,段纶他是知道的,也算弓马娴熟,却未必能赢过自己,至于那赵慈景,原是无名之辈,又生得那副模样,自然更不足为惧!

他既已决心要赢,便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在箭道边的弓箭房里好好挑了把硬弓,正要上手一试,就听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喝彩声。

元仁观连忙出来,抬头一看,只见箭道之上,有人已经在骑马疾驰了,手上箭如流星,不断射向另一头的箭靶。他心头不由大震:原来李家的箭道竟是这样用的!上场者要在跑马一圈的同时射箭入靶,箭靶之所以设得这般不齐整,则是为了更增难度。但纵然如此,从射箭之人跑过的半圈来看,他射出的箭矢居然并无落空!

那人速度甚快,不过片刻,便已跑马一圈回来,在众人面前带住了缰绳。元仁观这才惊觉,射箭的并不是段纶或李渊,而是赵慈景!这一圈下来,他俊朗如玉的面孔上颇添了几分汗渍红潮,倒是越发显得色如春花了。

一旁的段纶已笑道:“好你个赵二,我知道你射箭是比我强些,却不知你什么时辰练成了如此手段!三十靶全中,你让我还怎么上场?罢了罢了,我就不献丑了!”

元仁观瞧着四周箭靶上犹自微微颤动的箭尾,只觉它们仿佛都是在嘲笑自己——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这样箭道太过胡来?听到段纶的话,他紧握着弓箭的右手不由也垂了下来,摇头道:“我也不献丑了。”

这般神驹,也只能便宜那娘们似的赵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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