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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纽世界青城16(1 / 2)

“乘坐gj670次航班从北海飞往星洲的旅客请注意,您的飞机已经开始办理登机手续。”

夏晶语因为前一天的失眠睡过了闹钟预定的时间,等她匆匆忙忙赶到候机室,广播中自己搭乘飞机的信息已经响了好几遍。

冬日的星洲已经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路途中落在她薄羽绒服外套上的雪花在中央空调的作用下开始融化,在领口留下一些潮湿的痕迹。

摘掉遮挡面容的帽子后,夏晶语试图把她凌乱的头发捋得服帖一些,她突然发现出门前匆忙用的那点儿樱花香和若有似无的纸张受潮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暗觉不妙,一低头果然发现随身携带的小型行李箱下端有些湿润。

不用开箱检查也能猜想到是路途中行李箱轮子溅起的污水,弄湿了她涤纶行李箱底端放置的需要试镜的一部戏的剧本。

她懊恼的揉了一把自己好不容易捋顺的头发,开始在手提包里找明明前几分钟前才扔进去的登机牌和身份证件,这两个小东西似乎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她手提包繁复的夹层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夏晶语变得焦躁起来,好死不死的,衣兜里的手机在那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她叹了口气,自暴自弃的把手提包扔到候机厅的凳子上,接起了电话。

“晶语,我现在在往试镜地点去的路上了,地址在香格里拉酒店,你别迟到了,这部戏尺度是大了点,但是剧情真的不错。”

苏静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背景里还夹着风声,夏晶语甚至可以想象对方单手握着方向盘打电话的样子,然而她现在也完全没有吐槽自己经纪人的心情,一边心不在焉的敷衍着,一边继续和自己的手提包较劲。

“行了,我知道了,我得登机了,到星洲再联系。”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苏静无奈的把手机扔到副驾驶的椅子上。

看来今天这个大小姐心情不太好。

夏晶语只觉得一切从昨晚她偶然在手机上看到的苏飞到北海的报道开始,就变得无比糟糕。

她终于在绝望之前从衣兜里找出有些潮湿的登机牌。

拖着行李走近登机口,那里有一块巨大的显示屏。

她抬头看见屏幕里疲惫又沮丧的人,感觉有些陌生。

夏晶语突然发现,自己明明才在演艺圈过了几年,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了一个糟糕的成年人。

空姐把她引导到了商务舱靠窗的位置上,又微笑着示意,“女士,这是您的位置,您的行李我可以替您放好。”

“没事,我自己放就可以了。不过,请帮我烘一下外套。”夏晶语有些尴尬的递过自己该死的,湿润的外套。

等到空姐把外套带走之后,她就开始后悔了。

早上她搭的的士停错了候机楼,被迫迎着雪走了大概10分钟。而她把外套给空姐的时候也并没有察觉,融化的雪水已经浸透进了她贴身的衬衫里。

那是一件修身的白色衬衫,机舱里的温度还没来得让它变得干燥,而现在那件衬衫正潮湿,甚至带点黏腻的贴着她的身体,若隐若现的透出她姣好的身材。

好在她知道自己所在的机舱不会有其它乘客。

不打算叫回空乘,夏晶语起身准备从头顶上的储物柜找存放在那里的毯子,她的个子不算太高,要够到放在底角的毯子对她来说并不容易,她只能绷直身体,甚至稍微踮脚,去用指尖去摸索设计不合理的储物柜。

于是,当苏飞走进机舱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一个身穿半透明修身衬衫的女孩子,正有些费力地在头顶的柜子里探索着什么。

那个女孩挺直着身体,身体的轮廓美好修长。

他挑了挑眉,觉得这个被遮挡在贝雷帽和墨镜下的侧脸过分的眼熟。

他开始忍不住想走近一些,看一看这个女孩子到底长着怎样一张脸,还真是有些像……

夏晶语终于拿到了储物柜里的毯子,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藏蓝色大衣,面容都遮盖在围巾里的高瘦青年。

她不由愣了一下,然后略微尴尬的说,“抱歉,挡着路了。”她不禁暗暗心惊,什么情况,在这个靠脸吃饭的圈子里他什么人没见过啊,怎么会一看到这个人,心里有点儿慌。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虽然五官都遮挡在墨镜和围巾下。

但是,真是有些……像那个人……不过不可能的,那个人应该还在北海才对。

苏飞不再言语,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大脑却运转得分外缓慢。他不动声色的坐到夏晶语对面的位置上,也不去放自己的行李,只是静静的透过墨镜看着对面的人。

夏晶语觉得有些奇怪,空姐明明在登机时告诉她,前一个客人不小心把果汁洒在了头等舱的座位上,所以临时把她换到只有一个人的商务舱的,这个人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这位先生,虽然我不介意你坐在这里,但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夏晶语说完,却发现对方还是挺直腰身坐着,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

怪怪的。只是夏晶语彼时也无心多问。她把毯子稍微折叠,盖在了自己的腿上,又摸出耳机,准备闭上眼睛养养神,驱散一下前一晚的失眠和早晨种种状况带来的困意。

可是,她不经意一抬眼,就那么一眼,心跳就无法抑制的掩盖了所有声音。

“小语,好久不见。”

对面的人摘掉了一直挡住眉眼的墨镜,不薄也不厚的嘴唇,和已经有了一些男人轮廓的下巴也从质地柔软的围巾下露了出来。

苏飞……苏飞……

夏晶语注意到苏飞,是在星洲戏剧学院念书的第三年,她读书的年龄比一般的同学略早一些,所以到了她开始给西方文学课的老教授当助教时,也才刚满18岁。

那段时间她隔几天就得推着还书的小车,把镜片比玻璃瓶底还要厚的教授需要的各种书籍和文本,在教学楼和校区西边的图书馆之间送来送去。

她偶然通过戏剧课的一次课前表演得到了那位韩国籍教授的注意。这位高傲的,甚至至今都拒绝使用现代通讯工具的教授,居然破天荒的让她当起了他的第一任助教。

他甚至为夏晶语在校园东区的地下室里申请到了一间独立的卧室。

所以,即使这位教授上课枯燥又乏味,课堂的到课率也总是出奇的低,她也依然会打着哈欠去上这位古板教授的每一堂课。

夏晶语第一次见到苏飞,就是在她替教授还书的一个夏日。

她推着沉甸甸的手推车去了图书馆附近的南草坪,那里坐落着这座顶尖戏剧学院最古老的钟楼,她其实原本并不喜欢那里。因为推着沉甸甸的书走过铺满石板的草坪,对于任何一个少女来说都是是相当费力的苦差事。

学院显然是遗忘了那个角落,那里的花坛里杂草丛生,连旁边立着美人鱼雕像的喷泉里的水都干涸得不留痕迹。

树枝上持续不断的蝉鸣搞得已经有些汗涔涔的少女心浮气躁,终于等她还了完了所有书籍,空着手,一身轻松的原路返回时。

意料之外,她听见钟楼附近的空荡荡的草坪上传来某个陌生少年的声音。

“shallicomparetheetoasummer’sday?thouartmorelovelyandmoretemperate.”

(我能将你比作一个夏日吗?然而你却更加可爱也更加和煦。)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线,却让这首她反复阅读过多次的诗歌充满奇妙而晦涩的情感。

夏晶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树阴里走,随后她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在古老小叶榕树下坐着的少年。

那个人留着蓬松的褐色短发,身上穿着看起来简单又舒适的黑色短袖t恤,少年悠悠的垂着眼睑,一只手靠着树干,懒懒的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则轻轻撘在自己舒展的腿上,他的手掌中是一本有着羊皮封面和烫金花体字标题的书。

夏晶语想,她认得那本书。

那是她已经连续几个星期没能帮教授借到的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诗集。

不远处的少年双眼微微闭着,嘴角也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仿佛在体会烦闷夏日里的微风。树叶和他腿上的书页都在沙沙作响,可少年却似乎并没有翻看诗集的意思。他轻轻晃着头,又偶尔断断续续的低吟出抑扬顿挫的诗句。

夏晶语没有继续靠近,像是不忍心打扰属于对方的闲适,可在她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之前,那个少年却漫不经心的睁开了他细细长长的双眼。

匆匆一瞥,像是想看一看是谁走过这原本应该只属于他一人的空间。

那个时候,谁也不清楚,正是这匆匆的一瞥,为一场几乎快烧毁她整个青春的感情种下了小小的火苗。

关于苏飞,夏晶语的所有认知仅限于他是一个年少出名的童星,甚至曾获得过大学生短片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奖,那部名为《旅途》的小短片,是一个根据《小王子》改编的,关于独自旅行的故事。

这一切都使夏晶语备受鼓舞,因为这让她相信,自己对那个严格意义上讲素未蒙面的少年如此感兴趣、被那个少年吟诵出声的诗句触碰心弦,并非仅仅是夏日的高温促使多巴胺释放的结果。

然而,很快夏晶语就意识到自己要走进他的世界有多难。

她发现除了偶然在天气晴朗的下午远远的看到他的身影,她并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或者契机让他们有所交集。

而不巧的是,在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走近苏飞常呆的树阴和他打个招呼时,她发现对方不再是一个人待在那里,他的身旁总是会有一两个看起来很阳光的少年,偶尔还发出轻快的笑声。

于是,夏晶语只能在睡前期盼隔天能有个不错的天气,又在所有无课的下午估算着时间,装作漫不经心的路过那一片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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