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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1 / 2)

他看到了一个下雨天,诺大的空旷的院子里,有女人的高跟鞋的声音踩着蔫哒哒的泥走进了不算大的小房间里。

屋里只有一个正在摆弄着玩具的小男孩儿,他抬起脸,露出了一张精致俊秀的脸蛋,视线懵懵懂懂天真无邪,看向了靳炀的方向。

靳炀心里一咯噔,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窗外连天的阴雨,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大少爷,夫人来看你了。”

这一年,靳炀五岁。

和儿子有着相似神韵眉眼的女人生的很美,身条纤细柔软,裸露在裙子外的脚踝细的像是能被一把拧断,可是她的眼中又带着些病态的执拗和凄婉,和极致的秀美矛盾又融合,能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着迷。

这也无怪乎为什么靳家的大少爷在学生时代就一直追求一个小商户的女儿,因为她不仅长得好看,古怪高傲的性子也让她出尘的像天上的星子。

林妍走了两年了,其实靳炀已经不记得自己这个母亲对年幼的他做过什么样的事情,他只是渴望有温柔的母亲可以像靳如梦的妈妈那样,温柔的抱着自己亲亲自己的脸蛋。

于是小家伙的视线从虚无的靳炀身上移开,欢欢喜喜地扑进了母亲的怀抱里。

靳炀冷眼看着这难得的温情场面,他熟知后面所有的情节,争执、吵闹、殴打……

无休止的尖叫声和哭泣声,混杂着凝固的肮脏的鲜血。

小家伙被林妍搂在怀里又拍又哄,轻声地唱着他没听过的呢喃软语,歌声混合着稀稀拉拉的雨声,顿时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抬起了白嘟嘟的小脸,一派天真地询问道:“妈妈,你以后能不要走了么?我保证每天都乖乖的吃饭,按时睡觉,做一个乖乖的孩子。”

林妍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悲伤和凄凉,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在小男孩儿的额头上印了一个轻轻地吻。

忽然,一股大力猛地将房门推开,把小家伙吓了一跳。

他看见门口的方向有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发丝贴合着英俊的脸庞,满眼红血丝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们母子俩。

其实他有些怕自己这个父亲的,但是也十分敬仰他,一直很崇拜他。

每每看到父亲把靳如梦高高举起时,他心里就由衷的羡慕,可是小家伙告诉自己,父亲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哥哥,需要成熟稳重。

他怯怯地喊了一声大雨滂沱中的父亲,不知为何有些害怕。

男人一步一步地朝着母子二人走来,眼眶红的充血,他走到了林妍的身边,忽然用湿漉漉的手一把抓住了女人的长发,狠狠地扯着往前拖,身下淋了一地的水渍。

小家伙被吓的大声哭泣,迈着小短腿想上前抱住父亲的腿,让他不要这么对待母亲,可是却被男人一脚踢在了柔软的小肚子上,顿时疼的他倒地起不来。

他小小吨吨的身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泪眼却看着狂怒的父亲和母亲厮打在一起。

“你真是好阴毒的心啊,竟然给我换了五年的药!我要你这个贱/人死都不能痛快!”男人的咆哮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大开的房门外是倾盆大雨,有冷风卷着丝丝雨滴吹进屋里,吹到了小家伙的脸上,凉飕飕的。

林妍用癫狂而怨恨的眼神盯着眼前的男人,她痴痴的笑着,疯癫般地说道:“你还记得你说什么么,如果你对不起我,就让你靳家永远无根,而你出门就被车撞死!”

她刚刚说完,一个巴掌便狠狠地落在了她的脸上,顿时有血沫从她的鼻腔里喷出,溅在地上。

这些话曾经的靳大少确实说过,他那是爱惨了高傲无比的灰姑娘,可是真的追到手后,心头的白月光就成了黏糊的熟米粒,林妍病态一样的掌控欲让他难以忍受,且觉得烦躁。

就在他出轨的那天晚上,林妍挺着个大肚子手里拿着刀,声嘶力竭地要和他同归于尽,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那天夜里。

事后男人把林妍送到了医院,经过诊断以后,林妍患有一种精神病,且有家族遗传史,堂堂靳家掌门的妻子是个疯子、而靳家继承人的母亲是个变态,这让男人无法容忍。

从那以后,林妍就被踢出了靳家,但骨血的观念男人又不许靳炀流落在外,他毕竟是自己的嫡子,就算死也要死在靳家的宅子里。

男人继承家业以后患有不算严重的心律焦急,经常会吃一些相关的药物,这一吃就是好几年。

要不是他一直无法再生一个,心里有疑去医院检查,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林妍买了一种药物换了他的药片,常年服用已经让他的精子活性极低,对于一个把子嗣和传承看的极为重要的老世家,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残忍的事情。

男人已经在愤怒的极点,他把林妍打的浑身是血,可是林妍丝毫不在意,她用最扎人的话讽刺着咒骂着,一口带血的唾沫喷在了男人的脸上。

于是在那个雨天,年仅五岁的靳炀看着自己的父亲手里提着重物,一下一下的砸着已经没了声响的母亲。

光滑的地板上都是深红色的鲜血,慢慢地流到了门外,和外面的雨水混在一起,连绵不绝的雨声混杂着砸击的闷响,深深地扎进了靳炀的心里。

每当下雨时分,他听到那种滴滴答答的声音,就会想到那个充满鲜血的下午,父亲充血的眼睛和母亲瞪大的僵直的眼睛。

那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梦魇,也是噩梦的根本来源。

窗外雨声还在连绵,似乎要倾尽这三年来没有下过的所有水汽,靳炀在黑暗中越陷越深,深红色的血海中有一双双手在拉着他往地狱沉浸。

有声音一遍一遍的在耳畔道:“你就是地狱里生长出的鬼,一辈子也逃不脱。”

他结实的肌肉在薄被下紧紧的纠结在一起,冷汗一层一层的浸湿了衬衫,又冷飕飕地干涸。

他心下彷徨,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黑暗的日子,狂躁和愤怒在拉扯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有熟悉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若有若无在深陷的意识中飘荡,靳炀心脏狠狠一颤,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双手,游走在黑暗的边缘又忽然裂开了一道洒出阳关的裂痕。

他不自觉的轻颤着,想要抓住出声的人,可是他的胳膊一动也不能动。

忽然,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掌心用力掰开了他攥紧的拳心,掌心中冷滋滋的汗水被风一吹,顿时让靳炀心里发冷。

可是紧接着一只柔软的手掌不容置疑地扣住了他冰冷的指尖,他感觉手心相贴的地方有一团灼热的火焰,从掌心一直烧到了心里。

眼前的黑暗被一团热烈的火苗尽数燃烬,那略显焦急的声音也变得清晰。

靳炀的身子逐渐回了力,他猛地收紧了掌心,死死扣着十指相扣的手掌睁开了双眸,眼前是一片黑漆漆的天花板,和梦魇中的黑暗没什么两样,耳畔是让人心焦烦躁的连绵雨声。

可是手中那团软却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他轻轻喘着气,微微侧头,看到了一张焦急地眼眶发红的脸庞。

是兔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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