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没有等她的答案,祈言已经撕开一包营养剂,两口咽下,朝外走:“太空雷达探测系统的升级已经完成,我从未使用名称册里挑了一个,叫‘捕风’。不过这套探测系统需要配合星舰中控系统使用,我需要去一趟前线看看效果。”
伊莉莎跟在他身后:“你如果要去一趟,现在申请使用星舰,很快就可以出发。”
祈言突兀停下。
他仔细回忆后,问伊莉莎:“我以前很爱他,对吗?”
伊莉莎给予肯定的回答:“是的。”
“原来是这样。”祈言垂下单薄的眼皮,像是自言自语,“虽然我回想以前的记忆,都像隔着一层雾,但在收到他发来的信息时,这里,”他手放在心脏的位置,眼里有几丝迷茫。“这里疼了一下。”
一小时后,星舰停在了星港外,能源充足。
奥古斯特跟伊莉莎一起来送祈言。
登上星舰前,祈言站在两人面前:“你们不需要感到后悔或者愧疚。如果没有吃下药物,我现在很大概率已经死了。失去悲伤和绝望等负面情绪的同时,不再有开心、激动,是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尝试着放缓声音去安慰:“而且,伊莉莎你不是说过吗,我以后慢慢会好的。被剥离的情绪,都会逐渐找回来。”
祈言不明白为什么伊莉莎又哭了,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怎么做才合时宜,只好沉默着朝奥古斯特点点头,转身登上了星舰。
他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奥古斯特和伊莉莎一直都感到愧疚。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好像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唯一比较明显的,应该是他更加理智了。虽然记忆依然会混淆,但他通常会将其视作程序的紊乱,对这种紊乱,他没有什么感觉。
不,应该说,他缺失了“感觉”。
实验连续出错,他不会感到挫败;饥饿时吃下食物,他不会感到满足;探测系统升级成功时,他不会感到愉悦;甚至雷雨的夜晚,再次想起林稚的死亡,他也不会有任何悲伤的感觉了。
他就像一台机器,被剥除了某项功能,只是现在为止,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影响。
远征军指挥舰上。
陆封寒已经将这一年来远征军内发生的大小事梳理了一遍,开了三个会,将半年来联盟的各种时事新闻、各处来的报告通通过目,还接了不知道多少个听闻他死而复生、特意问候的通讯。
等把所有事情处理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
陆封寒被军裤包裹的长腿随意搭着,捏了捏眉心,眼睛有些干涩。
他又把祈言回复的信息看了一遍。
忍不住胡乱猜测,难道是关逃生舱防护罩前亲的时候,把人咬疼了?
或者,出了什么变故。
深吸了气,陆封寒承认,他害怕了。
他不曾怕过远征军物是人非,也没怕过会不会赢不了反叛军。不说半年一年,即使他十年后才回来,他也丝毫不惧。
但,祈言不一样。
祈言是他即使被困百年,死前也必须再去看上一眼的人。
是他心头荒原烧不尽的野火。
这时,破军出声:“文森特正在舰桥,询问您是否有空,有重要的事需要您去一趟。”
陆封寒捞起军服外套起身,肩章上的银星微闪:“让他们等着。”
等陆封寒大步到达舰桥,就看见埃里希也在,他眼神询问文森特。
文森特尽力压制了,还是掩不住激动:“白塔那边秘密来人了,说是给我们搞了个厉害的装备!理论上,能探测到跃迁通道内部的能量源,也就是说,下次反叛军还没从跃迁通道里出来,我们就能事先在出口的位置给他们垫上百米厚的炸弹,当迎宾红毯!”
白塔。
祈言现在就在白塔。
陆封寒把这两个字在心里转了一圈,难得体验了一把患得患失是什么滋味。
耳边传来“与指挥舰对接成功”的播报,文森特和埃里希都转身,朝向舰桥尽头那扇对接来访星舰的门。
白塔的人向来神秘,少有在外露面的,常常只知道名字见不到人,有时连名字都是假的。
文森特和埃里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好奇,又不由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以免军容不整,给远征军丢脸。
陆封寒勉强压下胸口顶撞的情绪,也望向舰桥尽头。
两分钟后,舰桥尽头的银色金属门向两侧滑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站在最中间的人,穿一件丝质衬衣,看起来有几分清瘦,神情冷淡,眉眼却极为昳丽。
文森特眼睛微张,震惊地看着来人,嘴唇动了动,想说出对方的名字,却又不敢确信。几番挣扎后,想起什么,又赶紧望向陆封寒。
却见陆封寒唇线紧绷,牢牢盯着越走越近的那个人,半寸不移。
神情难辨。
此时,舷窗外,是无垠的宇宙与璀璨而遥远的恒星。
祈言在一步外停下,礼貌地朝陆封寒伸出手。
因他不属于远征军,叫“指挥”不合适,于是称呼了职衔。
“你好,将军,我是白塔首席,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