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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2 / 2)

“我,我……” 朱彩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究竟来。

庄杰再补上一刀:“鲍师傅当时没留意,但他的徒弟小赖却清楚地记得,最后收拾工具的时候,他把锤子也捡走,是你追上来,要回了锤子。我想,那把锤子,应该还在你家吧。如果你实在不想说,我可以把证物送回市局让人检查一下。”

“不行,孩子他爸做木工要用,你不能拿走了。” 朱彩丽急了,连忙反对。

“那,你就是承认是你做的?”庄杰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朱彩丽浑身一震:“是,是我做的。我以前听老人们说过,只要钉了钉子,把眼睛弄瞎了,鬼就看不见路,再也找不回来。”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卢宝城目眦尽裂。

鲁政委赶紧踏前一步,直接揽住卢宝城,不让他冲上去。

庄杰继续问道:“刚才你们说是因为你说玉燕偷了鸡蛋,所以你们两人才去了卢宝娥家。后来呢,怎么就吵起来了?”

朱彩丽避重就轻地答道:“家里琐事多,话赶话,就吵了起来。祥伦面上过不去,就跟宝娥吵了起来。”

“玉莲看见是你压在宝娥的脚上,山祥伦继续拳打脚踢。然后呢,为什么宝娥的后脑勺破了个洞?那么深的伤口,可不是自己能够摔到的。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一听就知道。”庄杰的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震得桌面装着水的碗荡出半碗水。

朱彩丽不敢在装哭,只得有气无力地小声应道:“娘拿着鸡蛋,祥伦抱着红薯,我们一起往外走。宝娥拖着不肯松手,祥伦恼了,直接用力一角踢了过去。宝娥没有站稳,一头撞在碗柜上,摔烂了两个碗。宝娥撞得有点傻,愣在那里半天没回神。娘生气了,扯起了宝娥用力一推,宝娥的脚被门槛一撞,直接一头摔进里屋,后脑勺撞在地上。”

“后来呢?”

朱彩丽抬头看了庄杰一眼:“后来,祥伦搀着娘走了,我落在后面,怕宝娥把东西抢回去,我儿子就没得吃了。所以,我,嗯,我随手把门锁了起来。”

“我看过宝娥屋里的结构,里屋一出来就是厨房,碗柜就在门口不到一米处的地方。碗柜右边的确有新鲜的刮痕和撞击痕迹,但是找不到血迹。”庄杰看着瘫成一团的女人,“是你把血迹全部擦了?”

“是我。那天,卢家的人过来,发现宝娥死在屋里。因为我们都说宝娥是自己摔的,如果被人发现碗柜上的血,事情就闹大了。所以,等人抬到祠堂后,我就偷偷过去把血迹擦了。”

“那宝娥妈妈为什么会吊死在山家?是不是你们说了什么?说,是不是你做的?”庄杰忽然厉声喝道。

“没有,真的不管我们的事。是她自己一时想不开,半夜起来,摸了放在角落的草绳,自己上了吊。真的,我如果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朱彩丽跳了起来,连连赌咒,坚决不承认。

一屋的人看着眼前的女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毕竟,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等人居然故意伤害别人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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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贵女贱

在文岚的追问下,难得回家一趟的李哲闻,不得不详细介绍后续事宜。

文岚百思不得其解:“卢奶奶自己上吊,除了恶心一下山家人之外,就没有半点好吃。她的死,一点价值都没有,简直称得上是亲痛仇快。她为什么不报警,反而要做这么傻的事情呀?”

李哲闻摸了摸文岚的小卷发:“你还小,不懂这里面的门路。一方面,老人家一辈子没跟公家人打过交道,满脑子都是前朝那些贪官污吏的形象,自然想不到要找公安,更加不敢向官方求助。另一方面,农村氏族的力量比你想象得要大很多,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可以卡住一个普通农民。她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识几个字,儿女都不在身边,孤苦伶仃的,压根不相信自己能斗得两个家族的族长。再说,她会觉得是自己带过去的那些红薯惹了祸,害得女儿丢了性命。估计,当时她满心愧疚,再加上满腔的愤怒,又帮不了女儿报仇,一时钻了牛角尖,就决定用自己的命给女儿讨个公道。”

文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死都不怕,难道就不能站出来,通过其他渠道为自己女儿讨个公道吗?自己死了,留下个一个孤零零的一个儿子,和两个无人照看的外孙女,这,真的是够傻的。”

李哲闻拍了拍小女儿的小手,眼睛扫过围了一圈的小孩们:“我们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并不知道当时她们的心境如何。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简单地用我们的看法去批判别人的做法。因为,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只是一件小事,对于当事人来说,也许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我们的身边,那些想不开最后一气之下上吊或者投水的现象,其实并不少见。当然,作为长辈,我希望你们能够理性地看待世间的一切,世上没有跨不过的坎,千万不要意气用事。遇到事情,碰到困难,你们随时可以回家,我们都是你们的坚强后盾。彦君、彦涛,你们也一样是我们家的孩子,这里一样是你们的家。”

文雅揽住彦君,文彬与彦涛的肩膀贴得更近一点。

围坐的孩子们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会心一笑。

“山家和卢家族长商量的那些条件,真的有效吗?”文雅听完全程,心有戚戚焉,忍不住追问道。

“嗯,如果没有公安出面的话,说不定,事情就这样被掩盖了。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没有被捅刀明面罢了。”

李哲闻毕竟年长,见过的事情,看过的悲剧,多不胜数。

“可是,区区60元,怎么能抵得上一条人命呢。”文岚心里那股气硬是压不下去。

李哲闻哑然失笑:“你这傻孩子,对于农村人来说,一个女儿两个箱子,两套被褥,还要陪嫁压箱底的现金,真的不少了。我们这底子薄,很多人全家存款都没有30元,更别说陪嫁30元现金了。”

一个女儿30元压箱底的现金,两个箱子和两套被褥作为陪嫁,另外,至少送玉莲两姐妹读完高小。

这就是山卢两个家族商量之后私了的结果,也等于卢宝娥一条人命只换回这点微不足道的身外之物。

卢妈妈在女儿死后的当晚,泪眼婆娑地离开女儿的尸身,被人请到祠堂。

满心以为有族长和族老出面,能为自己苦命的女儿讨回一声公道,没想到却只换来这样薄薄的一张协议。

听完简单明了的协议内容,卢妈妈傻了眼。

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怎么也抹不净。

手帕湿了又干,干了又被新的眼泪晕湿。

自己怀胎十月养下的女儿,自己那个聪明懂事的女儿,就这样被人打死了,却没人为她叫一声屈,更没人为她的死付出一丝代价。

想不通,卢妈妈椎心泣血,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卢妈妈声泪俱下,想讨个公道,却被卢家亲眷拦下。

卢妈妈声嘶力竭,苦苦哀求,却被当成不懂事,被人说是不顾大局。

八叔婆陪着哭湿了衣裳:“宝娥是命苦,可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啊。我们去庙里给宝娥多捐点香油,让宝娥投个好胎,下辈子生在富裕人家,做个小少爷。宝娥死得惨,可这就是她的命呀。宝娥已经走了,你总得为宝城着想,宝城以后还得回村里生活。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僵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再说,玉莲她们姓山,还得跟着她爹讨生活。宝娥生养了那么多胎,只留下这两滴骨血,你不为宝城着想,也得为这两个孩子着想也。”

对,没有娘庇护的那两个可怜的外孙女,她们以后可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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