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鞠着躬,退到一边,待他走远了才转身进院。他走到堂屋门口,躬身叫了一声老太太。老太太没让他进去,他只能等在门外。
老太太畏寒,十月的天,屋里已经点了火盆子了。铜盆里放着几块上好的炭,置放在老太太的脚跟头。芯子里烧得通红,外头还是黑的。炭火的气势弱,照不远,只堪堪将老太太穿着的黑布绣花鞋映红。绣花鞋只有三寸那么大,尖尖的,略微向上拱起,像颗饱满的松子,却全然没有松子的可爱。
火光随着风动,晃得老太太的小脚忽明忽暗。管家娘也是裹小脚的,他小时候见过,脱去布鞋,解开缠脚布,里面的脚是变形的,脚骨生生被折断,四趾都扣在脚心里,瘆人得厉害。从那次起,他便不大敢直视女人的小脚。
管家默默地挪开视线,屋子里苏合的熏香倒是因为火盆子盛了气势,张牙舞爪地顶着夜风渗出门外。他不喜这个味道,屏住了呼吸。
“将二太太绑了,关去柴房。”
“是。”
管家快憋不住气了,他又候了一会儿,见老太太没有其他吩咐了,才慢慢退出了院子。等院门关上,他才深深换了一口气,清凌冷冽的空气冲入肺中,人才像又活过来了。
冯京墨没走出几步,喜顺就迎上来了。
“陈旅长呢?”
“回自己院子了。”
“走,看看去。”
文祥忧心忡忡地站在门槛外头,手里端着酒壶,纠结着不愿进去。当家的一回来就命他拿酒来,他不敢劝,找了最小的酒盅。当家的一盅接着一盅灌,喝醉了,把酒盅给砸了,逼着他换大酒壶来。
“给我吧。”背后伸过一只手,把托盘里的酒壶拿了起来。
“旅长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我来陪着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