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个屁,你是将了吗?等你当上将了,再来跟老子横。”
“二叔,你消消气。”齐羽仪也蹭着站过来,“他同我商量了,是我同意的。我们怕来回传递消息误事,又怕人多耳杂坏了事,这才大着胆子先斩后奏的。您要罚就连我一起罚吧。”
“本来就有你,你以为你逃得掉?”这回轮到齐解源拍桌子了,“什么二叔,谁是你二叔?从方才开始就是,小四小四的,你当这里是你家后院呐。一个个的,胆大包天。都给我滚回去反省,没我的话不许出来。”
“是。”齐羽仪和冯京墨同时立正,两个人俱是身姿挺拔,站在一起,还怪好看的。齐羽仪又想起一个事,试探着问,“那晚上的饭店?”
“吃个屁,气都被你们气饱了。还不给我滚!”齐解源一瞪眼,两个小兔崽子一溜烟儿跑了。
冯京墨一走,魏朝山又把烟掏出来了,这回没人咳嗽了。他美美地吸上几口,火星一点点靠近他的手指。今儿这戏看得爽,先看小哥俩演,再看老哥俩演。看来,即便是地头蛇,强龙的便宜也不好占呐。
骂归骂,饭还是要吃的,就是晚了几天。北京政府的任命下来了,闽孙为闽浙巡阅使兼浙江督办,齐解源为江苏督军兼淞沪护军使。江浙之战,尘埃落定,上海,终于落入直系之手。
齐解源在国际饭店定了包厢,庆功,兼为闽孙送行。上海局势渐稳,他即日便要率他的闽赣联军回闽了。
这一日的酒席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闽苏各自达到了目的,亲切地如同一家人。尤其是冯京墨,孙承芳似乎对他特别青眼有加,说他少年英雄,有勇有谋,与他连饮三杯不算,还说以后要是去福建,一定要提前知会他,他一定要好好尽地主之谊。
冯京墨端着酒杯一阵摇头,都以为他要推辞,谁知道他却说。光是福建可不行,如今浙江也是闽孙的地盘了,往后他去浙江浪,就指着闽孙的名号。
冯绍宁抬手便要揍他,孙承芳却哈哈大笑,不仅护着他不让揍,反而让副官拿了个佛牌过来塞给冯京墨,同他说,往后浙闽两地,遇到麻烦就亮这个佛牌。
冯京墨知道他信佛,接过来粗一看,倒是普普通通的寻常佛牌,但是仔细看,便看出了门道,佛牌上有几道刻痕特别深,沉在下头,隐隐拼出了一个孙字。他立刻猜出这是孙承芳的信物,连忙仔细地收好,恭恭敬敬地鞠躬道谢。
这场宾主尽欢之中,只有一人不怎么欢,那便是白喜山。他挑了错的时机,做了错的事,把人得罪了个透,如今,便只好夹紧尾巴做人。今晚,白晴也来了,他拿白晴做籍口,试探着没去坐齐解源那一桌。并没有人来请他过去,他反倒有了石头落地的感觉。
只是,拼死拼活打赢的仗,本应论功行赏的时刻,他却栽了一头,心里多少还是有气的。再看冯京墨在孙承芳那里如鱼得水,便有些看不下去,他将手里的酒杯一推,离席而去。
这种时刻,拂袖而去他是不敢的,在包厢外的楼廊里舒了一会儿气,还是去了卫生间。他将军帽放在洗手台上,开水冲了把脸。沁凉的水柱冲到手中,又被泼到脸上,带走了些许燥热。哗哗的流水声遮掩了杂音,反而让脚步声愈发明显。
白喜山没有在意,这样的地方他不担心,会出什么事。他继续手上的动作搓了两把脸,才抬起头,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擦手巾被递过来。他瞟了一眼镜子,是冯京墨。
白喜山接过擦手巾,慢悠悠地擦干净手,才随意地扔到洗手台上。他抓起军帽,对着镜子戴好。
“冯参谋是有事指教?”他对着镜子说。
冯京墨走到他的旁边,也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指教谈不上,有件事一直想不通,找白师长聊聊。”
白喜山一声冷哼,收回镜中的视线,转身便走,似乎连搭理一下冯京墨的心情都欠奉。
冯京墨也不以为忤,依旧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手,还学着白喜山的样子洗了脸。又没喝几杯,哪里就要洗脸了,冯京墨勾起嘴角,他喝得才多呢,是真的要洗把脸。
镜中的人脸有些发红,他左右看了一下,拉了一下衣摆,走出卫生间。
“四少。”
冯京墨停住,他有些微熏,没听出是谁,可能穿着军装在这儿的女人还有谁呢。
“三小姐。”
白晴站的位置在走廊入口,背对着他,正巧把他堵在死路里似的。听见他叫也没有回头,好像是在监视外头的情况一样。冯京墨偷偷想,这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卫戍部队出身的习惯。
“家父有些喝多了,四少多担待。”白晴说。
“没有的事,”冯京墨走到白晴身后,背靠在墙上,一手环着腰,一手张开按着太阳穴,声音被拢在手掌心里,有些闷。
“有些话,本来是想讲给白师长听的,师长不愿意听,不知三小姐可愿意听听。”
白晴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她记得今日大家喝的是同样的酒,怎得冯京墨身上传来的味道与旁人都不同。她习惯性地左右扫了一遍,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胡进宝一事,我与三小姐已有默契。为何偏偏在我回来那日有人捅给师长,还故意不将情况说清,以致师长突然发难。”
“不是三小姐下令报告,那又是谁假传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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