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们得知颜珞笙寥寥数语说服阿婆,皆感佩服,纷纷笑称她是阿婆的有缘人。
颜珞笙却无心与她们多言,指不定,意图谋害沈皇后和小惟的人就在其中。
她生怕打草惊蛇,没有表露分毫,若无其事地登上马车,吩咐车夫绕去明德门。
行出一段距离,确认玄清观那边看不到了,她将一张字条交给婢女,令她们在明德门等候宣王,自己要来随行护卫的马匹,调头驶入夜色。
纸上写着一个“惟”字,姜义恒看到之后,自会明白她的去向。
耳边风声呼啸,两侧景物飞快后退,渐渐地,宫殿漆黑的轮廓映入眼帘。
周遭寂静,颜珞笙心中略微一窒,想起姜义恒说过,沈皇后从来不喜欢在夜晚点太多灯、将宫里映照得亮如白昼,适才稍许镇定,翻身下马,一步步朝宫门走去。
她想,阿婆听到那两人密谋是在昨晚,倘若她们的计划已付诸行动,今日一整天不可能没有任何消息。
无论幕后主使是谁,既决定揭穿沈皇后精心掩藏十年的秘密,绝对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但不知为何,她心底却隐隐生出些许不安的情绪。
门口的守卫望见她,面无表情地盘问道:“颜小姐,这个时辰,您来此所为何事?”
颜珞笙早有准备,拿出提前在马车上准备好的包裹:“今日殿下到鄙府做客,对鄙府厨子的手艺赞不绝口,便令我带些点心孝敬皇后娘娘。殿下临时被事务绊住,稍后就来,我先行一步,想着能趁热把东西送给娘娘。”
守卫将信将疑,旁边的同伴附耳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再度打量颜珞笙一番,侧身放行。
宫人们听闻动静,前来查看情况,对她的突然造访甚是惊讶,行礼过后,低声歉然道:“颜小姐,娘娘已经歇下,恐怕不能见您。”
颜珞笙见她们神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却又有些疑惑,眼下还不到戌正,沈皇后就寝的时间未免太早。
她恳切道:“我有急事向娘娘禀报,请诸位通融。”
宫人面露难色,颜珞笙不知消息走漏是否与内鬼有关,也无从解释缘由,双方一时陷入僵持。
突然,一串脚步声打破沉寂,小惟匆匆奔来,对宫人们打了几个手势,旋即拉住颜珞笙,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偏殿。
颜珞笙看懂她的意思,顺水推舟道:“既然娘娘不便见我,我与小惟玩一会就走。”
说罢,她牵起小惟的手,和她一同去往偏殿。
宫人们不肯通报,她只能拖延时间,等姜义恒赶来。
进门后,颜珞笙轻声问道:“小惟,皇后娘娘最近有没有请女冠为她讲经?”
小惟比划了两下,意思是五日前,还有后天。
后天……颜珞笙忽然反应过来,后天正是谢贵妃的生辰。
主谋水落石出,看样子,谢贵妃打算趁生辰宴众人齐聚之际,将沈皇后和小惟的秘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深吸口气,脑中飞速运转,全然不记得前世有过这么一场风波。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导致小惟的存在被外人知晓?
小惟摇了摇她的胳膊,颜珞笙回过神,竟发现她眼圈泛红、眸中盈满水光。
她心中一紧,未及发问,小惟已开始手势翻飞,但随即,她意识到这对颜珞笙而言有些复杂,转身往桌边走去,试图用笔写给她看。
颜珞笙却骤然明白了什么:“是不是……皇后娘娘旧病复发了?”
小惟一怔,点点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滴落在地毯上。
颜珞笙抽出锦帕,轻柔地拭去她的泪痕:“娘娘不想让你担心,一直瞒着你,但还是被你无意间看到。她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汤药也不再起作用了……对不对?”
小惟再次点头,终于按捺不住,扑进她怀中,泪水很快浸湿了她的衣衫。
颜珞笙静静地抱着她,安慰的话在嗓子里打了个转,却终究归于沉寂。
她无法自欺欺人地编造谎言,让小惟以为沈皇后会转危为安、再猝不及防地经历阴阳两隔,何况照现在的情况,小惟必须尽快离开此处,这就意味着,母女分离已迫在眉睫。
许久,院子里传来响动,宫人叩门道:“颜小姐,宣王殿下与瑞王殿下到了。”
小惟抽噎着抬起头,颜珞笙为她擦了擦脸,牵着她推门而出。
双方照面,姜义恒一看小惟哭过的眼睛,顿时猜到七七八八,转而对宫人道:“你去转告阿娘,我们确有要事与她商议,小惟已经知晓她的病情,她无需再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