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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逢(1 / 2)

楔子

“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

“愿汝此生遂心顺意,福寿绵长。”

冥界有两大禁地,一者万劫谷,万劫千灾,蕴于其中,鬼哭神嚎,轮转不休;二者断舍崖,断生舍情,存亡天工,浮生种种,无应无求。

冥界人都知道,万劫谷中,有恶鬼,有亡灵;有生与死、血与火,有阴谋与背叛、鲜花与刀锋。它是一处广袤无边的试炼场,能够从其中走出来的,都是万中无一的强者。

但断舍崖下有什么,冥界没有人知道。站在悬崖边向下望,只能看到一片模糊诡谲的黑暗,无声地诱惑人投身其中。而那些跳下断舍崖的人,再也没有回返的可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在这世上失去了踪迹。

郁烈觉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了。

在他跃下断舍崖的一刻,他突然想起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的话语。

遂心顺意,福寿绵长?

郁烈勾起唇角,眼眸中涌动的疯狂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淡的嘲讽。

——他这一生,只求遂心,不问福寿。

【第一卷】白纻春衫如雪色,扬州初去日[1]

<苍穹星辰之下,我遇见了一道光。>

第一章初逢

起初是无休无止的坠落,周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郁烈不知道自己往下掉了多久,或许有几刻钟,也或许不过一个瞬间。

突然,一股大力仿佛要将他整个扭转。郁烈似乎听到了自己身上的骨头轻微的开裂声。

他的力量可以勉强与这股扭转的怪力相抗,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咔嚓”。

好似有一个千斤的锤子砸在他的胸口,郁烈吐了几口血,毫不在乎断掉的肋骨和身体各处刀砍斧凿一般的剧痛,安然下坠,闭眼等死。

然后他坠入了一片星海。

明亮的、或大或小的星辰投影,像是萤火虫一般一明一暗,交织成一张囊括了诸天星宿的画卷。

美则美矣,然缠绕其中的罡风锋利如刀,削皮挫骨,又像是成千上万根银针,从皮肤一点一点刺入,穿透血肉,钉在骨头上,痛,又不干脆,慢慢地磨人,好像一柄锈钝的刀在骨头缝里丝丝拉拉地刮蹭。

郁烈倒是不在意那些疼痛,他只觉得自己依旧在下坠,可下坠总也没个尽头,正当他想放出神识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好似撞破了一层什么东西,薄刃一般的罡风消失了,下坠的速度却猛然加剧,呼啸作响但又没什么害处的风声裹挟了他的周身,过快的速度让他眼前有点发黑,不过几息,只觉得一股大力狠狠地撞击在身上,郁烈如愿以偿地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天界。

润玉今日如往常一般带着魇兽来到布星台,面前是万年不变的深沉夜色、浩瀚天幕,他一边在心中计算着时间,一边娴熟流畅地将星辰引到正确的位置。

到底是已经做熟了的工作,在排星布夜的闲暇,他也有功夫去看看已在天空中闪亮的星辰。

立秋刚过,凉风初起,白露未生。[2]今夜星宿,正是三星伴月的格局。凡人常言:立秋一日,风冷三分。天界四季变化虽并不似凡间一般明显,但此时的夜风也微微带了一点凉意。

润玉袖袍一挥,将参宿稳稳送出,闪烁着柔和光芒的星辰落在天幕上。

不料下一瞬,变故乍生。

似乎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天穹,在星辰若有若无的牵引下,宛如一颗流星一般朝着布星台坠落。

只不过流星带来的是闪耀和明亮,这个东西周身却裹着深重的死气。

排星布夜三千多年,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事情。

润玉一瞬间险些以为是外敌入侵,他几乎是在刹那间就幻化出了灵力长剑,后退几步做好了对敌的准备。

但那东西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轰然一声重重砸在了布星台上。

润玉执剑在手,谨慎地靠近坠落的地方,然后便发现,从天上掉落下来的,竟然是一个人。

一个浑身鲜血、伤重垂死,气息奇怪的人。

布星台地处偏僻,有灵幕隔绝,就连巡逻的天兵天将也不会进入。润玉早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值夜,但此刻,他突然觉得孤身一人这件事有点棘手起来:没有人听到动静,也就不会有人前来查看。好在他从来也没有习惯于依赖他人,此时虽然意外,也不至于全然无措。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没有贸然上前救治对方,因为他十分笃定这人并不是天界中人,甚至也不是魔界人,那种缠绕在对方身上的气息似阴似阳,非生非死,十分古怪。

夜风还在吹,浓重而黏稠的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来。

突然,倒在地上的人蹙了蹙眉,睁开了眼睛。

郁烈不怎么抗拒永眠,但当他发现自己只是晕了短短一刻之后,心中倒也不怎么失望:因为周遭的灵气告诉他,他如今已经不在冥界了。

虽然没死成有点遗憾,但能离开冥界,也算好事一桩。

郁烈并不在意身上仍在流血的伤口,他稳稳地站起来,视线对上立在这方空间的另一个人。

面容俊逸,气度卓然;一身白衣如剪云披雪,清冷高洁似九霄皓月。

——是个青年模样的仙君。

“阁下是何人?”青年问他。他的语调轻缓而柔和,手中的剑也垂落下去,剑尖指着地面,看上去是礼貌又温和的模样,但郁烈一眼就知道对方并不似看起来的那般淳然无害。

那把剑晶莹剔透好似凝冰而成,看起来单薄又脆弱,但灌注其中的灵力十分深厚;执剑人虽然没有摆出防御的姿态,剑身随意地垂着,但执剑的手很稳,显然精于此道,实力不容小觑。

郁烈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表露出一点不妥之处,那薄而锋锐的剑锋就会毫不犹豫地划过自己的脖子。

当然,这点对一心求死的郁烈来说算不上什么威胁。不过终究对方只是戒备,并没有真的要杀他的意思,郁烈掂量了一番自己仅存的良心,决定还是不要故意借刀杀己,给对方惹来一连串麻烦。

于是他面色不变,坦然道:

“我是郁烈。”

郁烈。

润玉在心中想了想这个名字,他确信自己从没有在天界听说过有叫“郁烈”的人。

不止天界,魔界、凡界、妖界、花界、鬼界,能数得上名字的人里,都没有这个名字。

但对方语气从容笃定,带着一种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势,这样的人,不会是无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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