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传来一道女声。
“痴儿终于明悟。”
众人惊讶地抬头看去,只见一少女身着淡金礼服自空中缓步而下。
她将手伸给锦觅,“如今,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众人并不认得她是谁,见她忽作此语,都十分意外。郁烈接收到润玉的目光,开口道:“这小葡萄可是我天界的人,司命天女这就把她拐走了,不太好吧?”
衣金娜轻笑道:“她自然还是天界之人。我不过看她灵性未泯,不忍明珠蒙尘罢了。”
郁烈点点头,传音给润玉:‘她的确是想培养锦觅接替她镇守命盘,不过以她今日的态度看来,那也是几千几万年之后的事情了。’
润玉便对锦觅说:“纵然没有花神令,只要这万千花木奉你为主,等你回来,依旧是我天界的花神。”
锦觅与他对视,明白对方已经知道、并选择尊重自己的选择。
“谢谢你,小鱼仙倌。”
然后,她轻敛裙裾,大礼拜倒:“徒儿拜见师父。”
衣金娜颔首浅笑,手心抚在锦觅发顶,不曾见她如何动作,却见锦觅原本虚幻的身形复又凝实起来,苍白的脸色也尽复红润。
“如此,便随我来。”
衣金娜说着,素白的手在身前一划,眼前便出现了一片星光闪烁的海。她迈步进入,锦觅亦随其后。
“锦觅!”旭凤急奔过去想要抓住她,却只见锦觅最后回头对他一笑,继而完全进入那片海中。下一刻,星海、少女、锦觅,俱都消失不见。旭凤扑过去,只抓到满怀冷风。
一瞬间,他气力全失,跪倒在地,将头磕在地面上,痛哭失声。
※※※
“这么说,旭凤辞了火神一职,隐居去了?”郁烈道。
“是啊。终归深情一场,想要忘记,谈何容易。”润玉感慨一声,抬头对着屋顶上的人说,“你快些下来吧,堂堂少君爬屋顶,像什么样子。”
郁烈仰躺在房顶的琉璃瓦上,将身旁的瓦片掀起一页,掏了个洞出来,通过这个洞和屋里的人说话。
“还不是他们说的,大婚之前我们不能见面。”郁烈十分委屈,“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嘛。”
郁烈向来不要脸,对着爱人撒个娇完全信手拈来,毫无压力。
“便是我们见了面又何妨?”润·没有底线·玉,“夜里风凉,快下来。”
“嗯……”郁烈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拒绝这甜美的诱惑,“算了。一生一次的事情,还是要有点仪式感。”
润玉安慰道:“明日便是大婚,既然你不下来,就回寝殿休息,别在外面吹风。”
郁烈没说话,但是将琉璃瓦盖上了,算是无声的同意。
十月初九,宜嫁娶,忌动土。
天帝大婚,六界来贺,就连战火连天打出了狗脑子的魔界也派了使者前来——四王分别派了四个使者,司礼官安排座次的时候十分细心地把这四个人分散在不同的角落,免得他们言语不和,当众互咬。
众人坐定之后,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帝台。
高高的帝台之上,设了两张桌案,却并没有人落座。
前天帝避世,废天后身死,天帝的生母也逝世多年;而冥界也是一般,先冥帝陨落,昭烈太后不知所踪,郁烈生母也已经去世。现任冥帝虽然青春正好,但却是二人的妹妹,自然也坐不得这帝台上的位置。
此间种种故事,来参加婚礼的人心里都清楚,是以也无人多说什么。
——但又为什么在上面设两个空座位呢?
众人心里疑惑,私下议论一番,却是无人知道答案,也只好将这疑惑暂且压下不提。
郁烈就不说了,早就名声在外,可止小儿夜啼;这个年纪轻轻的天帝也不是好相与的,手段老辣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大能夺舍重生。要是谁敢没有眼色地扰乱婚礼,估计立刻就会被这两个人联手从头开始教做人。
“哎?你怎么不进去啊?”丹朱在九霄云殿之外逮到了一只探头探脑的蛇精。
彦佑有些低落道:“那日锦觅临走之前的话,我深受感触,现在,却是不太好意思进去。”
丹朱能明白他的心情。他们也曾经站在一条战线上,努力撮合旭凤与锦觅。现在回想起来,难免对润玉有愧。他拍了拍彦佑的肩膀,道:“小锦觅有一句话说得对,既然错了,就要认错。老夫我痛定思痛,今后一定加倍对玉娃好,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能让我大侄子回心转意!”
他说得慷慨激昂,彦佑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回心转意?金石为开?这些词真的可以这么用吗?
“仙人你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丹朱笑呵呵地说:“看你一脸愁容,逗个乐子嘛。——哎呀吉时快到了,我还得去接新人,你快自己进去坐下,我敢打赌玉娃肯定给你留了位子!”
丹朱说着就火烧屁股一样地跑了。
彦佑叹了口气,悄悄地沿着墙根溜进去,马上就有负责接待的司礼官前来招呼,将他引到殿中坐下。
“彦佑哥哥!”已经改名常翕的小泥鳅惊喜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彦佑摸了摸他的头,道:“有一个人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给我上了一课。”
常翕恍然大悟,道:“原来彦佑哥哥是去学习去了,难怪那么久。”
他年岁尚小,童言童语,彦佑笑了一下,也没有纠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