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金娜?”
被命运之力笼罩的少女微微一笑,平和而淡然。
“许久不见,郁少君。”
不由得郁烈不惊讶。
衣金娜的来历,在冥界一直是一个谜。人们只知道她无亲无故,孑然一身,镇守命盘近八千年,几乎从未与外界有过往来。
当然现在郁烈知道的更多些,他知道衣金娜来自九州明月楼,是九州神祗沈明月的师妹。
但除此之外,他对她仍算不上了解。
“你来这里,做什么?”郁烈谨慎地问。
他并不畏惧衣金娜。但现在他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总要考虑得更多些。
衣金娜轻轻一笑。她那双总是没什么感情的烟色眸子平静如常,衬着身上的浅金色绣海云纹祭司服,让她整个人显得如梦如幻,似虚似实——她分明踏足花界,却好似依旧站在坠星海之上,于茫茫黑夜中俯瞰众生。
“来看看她。”
“她?”郁烈顺着衣金娜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的是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镜结界。
“——你来看锦觅?”
衣金娜点了点头。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衣金娜柔声道:“择一传人,承吾衣钵——我和她的关系,在以后。”
郁烈十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可知道锦觅的身世?”
“我知。”
“你可知道她经历的一切?”
“亦知。”
“……那你如何会产生这种荒诞不经的念头?”郁烈发出了真切的疑问,“愁肠百结、痴恋深重、情孽缠身,便是日自西出,她也没有拜师于你的一天。”
衣金娜却道:“郁少君以为何为无情?”
郁烈说:“司命天女此话何意?”
衣金娜复又一笑,轻声道:
“淡极始知花更艳[1],恩浓方恨断绝时。
——物极必反,器满则倾。”
天机府,瑶光第三阁。
“裴师姐传来消息。”洛璃扬了扬手中的信笺,“我们又有任务了。”
元衡一口喝完茶,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恐怕这次不是个小任务。”
洛璃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元衡笑了一声,把个吊坠缠在手上甩了甩,“天权第一阁、开阳第一阁,今日也接了任务,恐怕此时已经离开了。”
“各部之间任务不互通,你如何知道他们就是与我们一路的?”
元衡道:“或许一路,或许不一路,但恐怕最后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洛璃思忖片刻,道:“我觉得,陛下与少君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元衡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做棋子就要有做棋子的自觉,管他们要做什么,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们上头还有风族族长呢。”
“也是。”洛璃破天荒地赞同了他的话,“先去收拾东西。你上次从玉衡部那边搞回来的多带些,以防万一。”
魔界,火王府。
丹朱收了请柬,匆匆赶到,一路进了王府先去见了旭凤。
他本来是想劝说旭凤暂缓婚礼,毕竟穗禾身上疑点太多,又谎话连篇,谁知道她说的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他恨不得指天发誓千辛万苦取来玄穹之光救他的是锦觅,可惜旭凤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无论丹朱说什么,他都是“我不信我不听叔父你再为她说话我可连你一起赶出去了”,丹朱说得口干舌燥,然毫无成效,只能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庭院中消气,免得气死自己。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窸窣声,好似有什么人在拖拽着什么东西。
王府的侍从都去前院忙活婚礼了,后院空空荡荡没什么人,丹朱握紧了手中的法杖,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角落:“什么人在那里?”
窸窣声停了。
“再不出来我可要叫人了!”
角落处的树丛抖动了一下,一个翠色衣衫的男子钻了出来。
“嘘——仙人,是我呀。”
“彦佑?”丹朱狐疑地看着他拖着一把剑气喘吁吁的样子,“你这是做什么?”
彦佑双手抓着剑努力地拖到丹朱身边,喘了几口气,小声道:“我把锦觅带过来了。”
“你把锦觅——”丹朱头点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你把锦觅带过来了?!”
“嘘!”彦佑扑上去捂他的嘴。
丹朱挣扎出来,压低了声音,“你把她藏在剑里了?”
彦佑点点头,“花界看得紧,不太好带着人偷溜。”
说到这里他就是一把辛酸泪。锦觅用召唤咒把他叫到花界,说想要来看看旭凤的婚礼——看着锦觅面色苍白神情惨淡的样子,他能不答应吗?但花界不知怎么的,结界比之前严密了许多。他是蛇,能从水下溜进来,但锦觅不是鱼,他没法带着她一起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