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人与此花俱独步,风流天付与[1]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2]
“艳山,把这个给长芳主送过去。”
“哎。”涂艳山三两下把芙蓉水晶糕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沾的面粉,接过郁烈递给她的一本书册。
她也不问这是什么,接了东西就跑走了。
“那是什么?”问的是润玉。
郁烈也不卖关子,“是让锦觅唤醒花神令的方法。”
“让她继任花神,来交换水神之位?”
“——和花界的归附。”郁烈补充道。“这份礼物满意吗?感动吗?”他挤挤眼睛,摆明了促狭。
润玉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是什么?”郁烈好奇地问。
这个时候他们站在璇玑宫的回廊下,空气带着温柔的安静。
润玉自袖中取出一份卷轴。
郁烈接过来打开一看,赫然是一份成婚文书。
而且,与寻常的文书不同,这是一份天道文书。其上所言均上呈天道,可谓是“真·天地为证”。
“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吧。”郁烈赞叹道,“看来,上面就只差我的名字了?”
他这么说着,手上动作也不慢,随手掏了一支笔出来,没有丝毫犹豫地把自己的名字填在了空缺的地方。
卷轴上金光一闪,边缘便多出一圈金色的花纹,其上涌动回转造化之力。
“天道盟誓已成,我们可要一生一世绑在一起了。”
润玉接过郁烈还回来的卷轴,道:“求之不得。”
郁烈不自觉地笑了笑,又问:“不过,你就没想过天道会不同意?”
“没有。”
“……原因?”
“天道无心无情,无善无恶,它不会以私心去猜度,只会从大局上考量。你我成婚,众生安稳,六界安稳,它如何会不同意?”
“好吧。”心上人的算无遗策郁烈早就领教了,此时不过再印证一次,“恭喜天帝陛下收服了大魔头郁烈,阻止他为祸苍生,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他玩笑了几句,又道,“所以接下来,就只剩下怎么搞定天界这群人了?”
“对。你可想——”
郁烈的咸鱼灵魂猛然苏醒,“不,我不想。”
润玉点点头,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好。”
这个字落地的瞬间,他突然向郁烈走近了一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郁烈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旌摇荡。
这不能怪我没有自制力,实在是美色惑人。他自认十分冷静而理智地想。
然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像是花瓣落下的一次轻触,带着暖而温的气息。
郁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邝露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流年不利。
前段时间她为了赶上自家陛下的脚步,恶补天文历法排星布宿,努力到头秃,这些时日好不容易有了成效,可以松一口气,也有时间做一些她个人认为是一种不错的放松方式的递送文件整理奏章等等之类的琐事,可偏偏就是今日,她抱着文书走进璇玑宫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陛下和郁少君站在回廊下——嗯。
她刚想低头以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就看到陛下伸手在郁少君颈后一按,把人按晕了。
邝露:……!!!
她是不是见证了什么惊天秘闻!
然后陛下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你来了,正好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邝露:“……哦……”
郁烈做了一个梦。
他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他梦见了忘川、灵镜台,和……傅紫云。
她还是二八少女一般娇俏的模样,穿着梅染上襦,薄杏色流仙裙,胳臂上闲闲地挽着一条柔柔的、天水碧色的披帛。
她坐在灵镜台成片成片的晴雪优昙里,那画面恍如青梅煮酒,又如桥下春波:宁静、恬淡,似是光阴等着远游的旅人,抑或是游子怜惜着抛掷的时光。
郁烈站在忘川河边,遥遥地望着这一幅景象。
他知道这是梦。却在梦中恍惚地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最后的告别了。
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茫茫,再不相见。
“镜城。”他依稀听见有人唤他。手腕上传来温凉的触感,好似有人虚虚地握着他的手。
于是他瞬间安定下来,再不去看花田中闲坐的女子,转身而走。
他迈出一步,然后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郁烈抬手抚了抚额头,刚睡醒的混沌让他有点搞不明白状况。
但这种迷茫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他很快就回忆起那一个吻,和——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所以,他这是被按晕了?
不过就这一抬手的功夫,他觉得自己的手腕上好似多了什么东西。抬起来一看,果然,多了一串水色莹莹的珠子,下面还坠着一枚小巧的贝壳,贝壳上托着一颗光华流转的珍珠。
郁烈看看手腕上的手串,又看了看周遭熟悉的布置,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也就在他坐起来之后没一会儿,寝殿的门就被轻轻叩了叩。
郁烈懒懒散散地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敲门的是南红。
“殿下,”她说,“艳山被拦在外面了。”
郁烈原还不明所以——什么叫被拦在外面?但等他出去一看,不由得感叹润玉的大手笔:
璇玑宫整个被笼罩进一层水波般荡漾的结界之中,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他走到大门处,见涂艳山趴在结界上神色焦急,口中说着:“……”
郁烈仔细听了听。
涂艳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