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洞庭,她惊骇于郁烈的身份,更对他出现在鲤儿身边感到疑惧。括苍鬼君凶名在外,手段狠辣偏又实力高绝。不得不令她忧惧不安:若对方想对鲤儿做些什么,荼姚恐怕乐见其成,太微大约也不会真心实意地阻拦——这对夫妻的嘴脸,她早已领教——偌大的天宫,根本无人可为鲤儿的依仗。
可对方却对她发了誓言。
他说:“性命交付,生随死殉。”
于那一瞬,她想,或许她错了。
而现在,她知道她真的错了。
——这世界多可笑啊。她是鲤儿的生母,太微是鲤儿的生父。天下最应该保护鲤儿的两个人却是伤他最深的人。天界为仙人居所,仙君光明磊落不染尘垢,可最后能给鲤儿支撑的,却是公认冷血薄情的括苍鬼君。
“我……”最终她说,“我欠鲤儿一句歉意,也欠你一声谢意。”
谢谢你,自始至终陪在鲤儿身边,陪着他走过这漫长而孤独的时光。
郁烈却摇摇头,显然并不觉得她有道谢的必要。他和润玉之间,从来不需要计算谁比谁付出得更多,因为陪伴和支持,本来就是相互的。
簌离大约能猜到他没有说出口的话,面上便露出一个三分怀念七分释怀的笑容。她收拾起对过往的回忆,耳边隐约听到一个小姑娘的笑闹声。抬头望向对面花藤之下,一身黑色衣裙的女孩正和润玉对面坐着下棋,眼下悄咪咪地伸手到对面试图作弊,却被逮了个正着。
于是她再一次微笑了。
这一生的夙愿——她在心中对自己说——此时此地,已经全部得偿。
那些浓墨重彩的爱恨纠缠,哪里比得上这一刻的平淡安然呢?
她一时出神,突然感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事碰到了自己的手指。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看到了被递到手边的洞庭君令牌。
“物归原主。”对面的青年向她眨了眨眼睛。
簌离却把令牌又推了回去,含笑道:“方才我也和鲤儿说过,我不打算再回辰州了。”
郁烈眉头一挑,显然有些意外。
“十世轮回……”簌离轻轻一叹,“我经历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当年,我受太微诱骗,心志不坚,临危方悔,此为一错;生下鲤儿却不能护他周全,浑噩度日、毫无远虑,此为二错;为复仇营营汲汲,反而多次将亲子置于危境,此为三错。而今,我不欲回洞庭,更无意去天界。簌离在辰州已经是一个死人,我也不想再改变什么。能在天雪山上清闲度日,便已经很好了。”
这日晚些时候,郁真真自己经天门回返冥界,润玉和郁烈却留了下来。
趁着簌离去厨房做点心的空档,郁烈在心中算了算日子,道:“七日之后便是满月,不提前让——”他示意了一下厨房的方向,“有个心理准备吗?”
“金池之子,百年难出一个。”润玉合上手中的书,“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们一定能成功一样。”
他口中说的金池,正是初月峰上那一泓奇怪的金色池水。
郁烈笑起来,“百年难出的金池之子,我们可已经见过两个了。”
由金池孕育出的孩子,眉心俱有一枚浅金色玄朱。这样的人,他们的确已经见过两个,而这二人,无一例外,都是聪颖绝伦、位高权重。
一个是明月楼楼主沈明月。
另一个——
是辰州冥帝,郁真真。
“但你就不曾担心成功之后,真真会对她的身世有所怀疑?”
同样颜色的玄朱,出现一个相同的可以说是巧合,出现两次相同,绝对就是有蹊跷了。
郁烈愣了一下,继而轻轻一笑。
“她比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当她第一次见到沈明月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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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金池之子,是正文里埋下的一处伏笔。忘记了的小伙伴可以回头看看第六十七章,章末作话留了一个问题,问题的答案指路lofter“璇玑宫天花板”(一个解谜超强的小姐姐……嗯……应该是小姐姐),她好像不常登lofter,翻一翻她的文章列表就可以找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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