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烈不经意间瞥见他身上被外袍半遮半掩的痕迹,颇为无言地挪开了视线。
——远离这种混乱疯狂的世界太久,乍一重归,受到的精神冲击还真有点大。
但就在他挪开视线的那一瞬,男人眸光一厉,“你不是他,你是谁?”
“花映。”郁烈震断锁链,踩着水靠近池边,“这么多年,你非但没变,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花映盯了他半晌,才笑了一声,“有趣。”
然后他径自走到一旁去洗手,毫不在意地用后背对着郁烈,一副完全放下了防备的样子。
他慢条斯理地洗干净手上沾到的血,才转回身来道,“不过你忘记了,你已经把你的名字送给了我,所以理论上讲,我现在才是郁烈。”
“你喜欢抢别人名字的爱好还是没变。我现在十分怀疑花映也不是你的真名——”郁烈哼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真名?”
“我的真名只告诉爱我的人……”花映一步一步走过来,神情真挚,嗓音低哑中带着点缠|绵,“你要听吗?”
郁烈:“滚蛋。”
花映哈哈大笑,顺手甩了一团火把那张床连着那个倒霉鬼一起烧掉了。
然后他从郁烈旁边走过,“扑通”一声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池子里,冒了两个泡沉了下去。
郁烈:说真的,他之前能和花映合作,一定是因为他们两个疯得不相上下。
“劳驾,”他敲了敲幸存的桌子,“先和我说说我这是在哪儿。”
“哗啦”一声,水里冒出一颗头。黑色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上,三分不似人七分更像鬼。
还是那种静静守候猎物的水|鬼。
水|鬼没有回答,而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自然指的是另一个郁烈。
“明天。”
“哦。”
花映应了一声。
他一入水就好似洗去了一层放|荡癫狂的外壳,此时他在水上像一具尸体一样慢慢地飘,语调好似也被这寒池的水浸透了,泛着森森的凉。
“这里是长夜荒原,你现在脚踩的地方是坠魂城的地下岩洞,而你,”他拍了一下水,试图让落下的水花砸在自己脸上,“你是隔壁影月城的主人。”
他说完后,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地|穴之中只剩下偶尔响起的水波声。
郁烈大喇喇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在这一片寂静中抱臂思忖。
万劫谷一直就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就算他在这里生存了几千年,也依然摸不到这个神秘世界的边际。不过很早之前他就有过推测,万劫谷联通的不只是辰州一个世界。它就像一张无形的、巨大的蛛网,将数不清的世界串联在一起;它超越时间、空间,甚至因果、命运——它是破碎的规则,是不受拘束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