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河上泛着一层薄雾,给原本就不甚热烈的阳光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纱影。
伫立在天河之畔的璇玑宫原本就人烟稀少,这一日愈发静默。一层水波似的结界笼罩在宫门之外,无声地表明隔绝于世的态度。
邝露忧心忡忡地端着托盘转出偏殿,刚走进庭院,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布衣的身影提着剑穿过结界往这边走来。她转瞬明白了对方出现在此的含义,脑海中刹那间一片茫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端着托盘愣愣地看着对方目不斜视地路过自己。
“二殿下……”
眼看着那人越走越远,她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扔了托盘,提着裙子追了过去,“二殿下!”
摇光殿。
虽已是上午,殿内却十分昏暗。门窗紧闭、纱幔垂落,透过窗纸的光线并未给殿堂增加暖意,反而平添了几分阴晦之气。
宫殿的主人坐在卧榻之侧,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寝衣,将身形衬得愈发瘦削。他的两只手被天雷锁牢牢捆住,锁链延展开去系在两边床柱上。
他还是一个人,但一双眼眸却更似一只凶兽,瞳仁中泛着幽冷的绿光。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殿门被打开了。
朦胧的阳光洒落进来,爬上浅碧色寝衣的一角。
被锁在榻上的人猛然挣动了一下,手腕上扣着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或紫或青的电光顺着锁链游走,刺入经脉的疼痛暂时压制了恶兽的凶性。
两兄弟隔着一道门槛对望,一者愈发清瘦,一者更见沧桑。
旭凤提着剑跨进门来。
“你来得正好,”润玉勉强压下穷奇的意识,无视后者在他识海里愤怒的咆哮,“——动手吧,杀了它。”
旭凤握紧了剑柄。
邝露跑进来扑到床榻之前,泣声道:“二殿下,不要啊二殿下,他已经把自己锁起来了,不会伤及旁人的。二殿下我求求你……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旭凤并没有看她,只是冷声道:“若想让你的殿下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你只管拦着。”说完,没有丝毫迟疑地拔出了剑。
赤霄剑的气息令穷奇愈发狂躁,但它的意识始终无法彻底吞噬它所寄居的这具身体的意识,故此只能徒劳无功地猛然从榻上挣起,却又被锁链牢牢缚在原地。
然而就在这一刻,谁都没有想到的变故发生了。
屋顶之上一声巨响,断木瓦砾如雨点一般落下。一个人影从屋顶被炸开的大洞里跳了下来,抬腿便将赤霄剑连着它的使用者一同踹了出去。
旭凤完全没有防备,被结结实实踢中胸口,横摔出去砸倒了屏风、砸碎了矮柜,“轰隆咔嚓”地撞破了墙壁,摔出殿外,身体在地上弹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来,晕了过去。
而赤霄剑也摔落在地,“叮”地一声,半截剑刃在青玉石砖上弹了一下,落在长榻前面。
邝露:“……”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站在原地张口结舌。
但穷奇却已经感觉到了威胁,它窃居这具身体,却也同样被束缚在这里无法逃脱,且不论仙体与魔修相克,识海里的另一个意识还一直在与它纠缠,不肯老老实实地被他吞噬。故此它只能低声发出威胁性的咆哮,将锁链扯得哗哗作响。
郁烈将半截剑踢到一边,迈步上前。他对穷奇没什么感觉,对原剧那些匪夷所思的爱恨情仇也没什么感觉,但再让穷奇这么折腾下去,眼前这人就要撑不住了——这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主角死了,自己岂不是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