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大部分。或许还有些事情记不清,但也没什么关系。”
少年又问:“……你的哥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郁真真抚了抚腰间的长鞭,抬头看向远方,眼神里带了点怀念,“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冥界大殿下,是天机府括苍君,是郁烈,是我的哥哥。”
“他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一个和我一样、被造化捉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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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郁烈又往椅背上靠了靠,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是——别人口中的一句戏文。”
润玉突然就明白了最初他为什么会给自己看那一枚留影珠,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对一切事物都有一种夹杂着倦怠的漠然。
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不过是虚构的存在,自己的一切爱恨不过是纸页上陈旧的墨迹,这对所有人来说,确实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当初他能够不在意,是因为那时他对一切都不甚在意。真也好,假也好,并不会对事实有任何改变。
这么想来,或许比起自己,对方所遭受的冲击更甚:自己至少还是一个戏中人,而他只是戏中人口中的一句回忆。
但润玉没有说什么“就算是戏文又如何,只要自己真切地活着,那么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之类的话来安慰。郁烈能活下来,走到现在,他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最终,他只是说:“这样……也还不错。”
郁烈:“……?”
“描述你的只有一句话,”润玉看着他,缓缓道,“那么,在这句话之外,不正是不受拘束的、无限的可能吗?”
郁烈怔了好一会儿。
“我倒是……从没有这样想过。”他说。
他早已过了最初那段迷茫、虚无、怀疑一切的时期。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件事情还可以这样想。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殿中陷入了短暂的静谧。
“这便是你在虞渊用的那把琴?可有名字?”润玉不欲让对方在过去中陷得太深,便借这句话打破沉默,岔开了话题。
郁烈也就顺势将对过往的思绪抛开,答道:“它叫九星引。”
认真说起来,九星引也不是一把琴,也可以变成箜篌、笙箫、二胡、琵琶等乐器,只是因为他用琴用得顺手,才将它变成了古琴的模样。
不过说起用得顺手——
郁烈突然想起刚到此界时被自己踹断的那把剑,也不知道后来被粘好了没有。
他带着几分莫名的心虚道:“可惜它不能变成一把剑,不然我就把它送给陛下作为赔罪了。”
润玉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之前的赤霄剑,摇头笑道,“我却也不是那种去到主人家里,还连吃带拿的恶客。”他说完便站起身来,“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郁烈很贴心地问:“需要我送你吗?”
润玉看着他,眼中是了然的神色,“看来城主是不打算让我现在带旭凤走了。”
郁烈笑眯眯地说:“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物尽其用。顺便也让你那弟弟醒醒神,明白谁才是他应该感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