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纸从这一堆文卷上飘落下来,飘飘悠悠的,像一片尴尬的落叶。
润玉抬手拿起了纸,狂放不羁的字体手拉手横冲直撞地闯入眼帘。
这些字组合起来的大意是:陛下近来可好?如果方便,明日我想带两个人前来拜访;如果不方便,我就再想办法。
润玉:“……”
他将信笺放下,没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
——按照他对郁烈的了解,这个“再想办法”绝对不是“想办法另找时间来拜访”,而是“想办法带着人偷溜进天界”。
而且这封信上完全没有解释这一大包裹的文书卷轴是怎么回事,整件事从头到脚透着一股“东西给你送来了,你爱怎么办怎么办”的嚣张。
说句实话,他活了五千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以为自己已经大体了解了对方的性格,可事实证明,对方总有办法从不同的角度突破他的想象极限。
许是因为他看了信后情绪波动太过明显,下一瞬,邝露略有些犹豫地问:“陛下,可是有何不妥?这个包裹……”
润玉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说:“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吧。”
“……是。”
邝露压下心底的疑惑,动手整理摊了一桌子的书简。有些卷轴在滑落的过程中散开了,她不慎瞟了一眼,当时还没觉得怎么样,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不由一手拿书一手拿竹简愣在了那里。
“后康五十九年昌平税赋”。
她刚刚看到的,绝对是这几个字。
可后康是魔界记年的年号,昌平城更是魔界比较有名的几座大城之一——什么人会把魔界的税收账册用这么随便的方式寄送过来?这种信息,无论放在哪一界,都是重中之重的绝密吧?
“陛下,”她忍不住抬头问,“这些——”
润玉就站在对面,手中也拿着一本像是账簿一样的书册。
他没有回答邝露的疑问,只是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了桌上已经被整理好的一摞书册的顶端。
他的面上没什么神情变化,眸色却愈加深沉。
眼前的这个包裹、那张有头无尾的信笺——
他想,他大约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只是……
为什么?
※※※
自从知道小仙鹤的目的地是璇玑宫后,钟艾就陷入了坐立不安的兴奋状态。
——活的天帝陛下!
——活的!
——她或许可能大概马上就能见到了!
“醒醒,”一个声音横插进来,“口水滴到桌子上了。”
钟艾大惊,伸手一抹——嘴边分明干净清爽。
再低头一看,桌子上也是干干净净,哪有什么口水。
忽悠成功的郁烈发出了哈哈哈的笑声。
钟艾:……淦。
然而她并不敢对大魔王怒目而视,只能怂怂地在心里对他比了个中指。
郁烈懒懒散散地向后靠着椅背,两只脚潇洒不羁地搭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小钟艾,你在心里骂我。”他说。
钟艾没有丝毫犹豫地正色道:“没有,怎么会!城主是天底下最好的城主!可盐可甜!人美心善!”
嘴巴快过脑子,等话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顺嘴一秃噜,把之前追星的名词也拿过来用了。
郁烈又笑了。
“小钟艾啊小钟艾,”他慢悠悠地说,“你有没有发现,每次你特别紧张的时候,就会说出一些十分奇怪的词语?”
钟艾:之前没留意,但现在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意识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