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雷似蛟,银电如蛇,化作千万丝絮绽裂开来,把整座清河水府震得是地动山摇。
青鱼被一道雷霆打穿,劈到剔透的水晶柱上,砸出蜘蛛网似的裂痕,他挣扎着爬起来,身上似乎还带着烤肉的香气。
白鱼纠缠着敖卿,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身旁游走,但敖卿动也不动,只捏着一张薄薄的符纸,其中坠出红的、紫的、白的、黄的种种雷电,源源不断,将这黑渊似的河底照的好似白昼一般。
“龙王这是在作弊,你这一张符纸,怎能连劈了我们兄弟半个时辰,都还不停休。”白鱼见找不到破绽,差点一汪泪水淌下来:“大人您行行好,收了神通吧。”
“我说了劈到这符箓耗尽,什么时候耗尽,就什么时候结束。”敖卿见之前还‘勇武非常’的白鱼服软,露出一个笑容,吓得两条鱼直掉鳞片。
“别劈了,别劈了。我们兄弟服气了。”青鱼怕哥哥拉不下脸,连忙冲上前去,跟只哈士奇似的狂甩尾巴。
不是他俩软骨头,而是自双方赌约开始,敖卿是没有用处一件法宝、一道法术,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只是风轻云淡的启动符箓,直直的将法术宣泄而出。
青鱼白鱼也算是修行多年,同黄惟宁一个等级的妖类,因为不曾拜入道门大派,所以实际上的年纪还要更大,但在他们那长达几百年的认知里,符箓就是一种储存了一道法术,用完就废的东西。
青白二鱼血脉特殊,只要身处水中,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汲取壬水之力,他俩自信身处在这清水河中,就算是道门天师出手也不可能把他们一击秒杀。
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江希夷侍奉的神主本就是敖卿,因此无需消耗符箓,他就能自行感知施法,而且地处清水河中,甚至不虚敖卿施展法力,他为青龙之尊,海国之主,自然可以化壬水生甲木,甲木演化风雷之气,就可以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召唤雷霆。
敖卿看出两人皮糙肉厚,不怕摔打,又不能全力施为,若将手中符箓化作先天太乙甲木神雷,只怕这一条河都会被蒸干,仅用出百一的威力,就把这两条鱼儿压服了。
青鱼见哥哥服软,嘤咛一声,变作一个青衣的童子,大概十三四岁左右。白鱼要大一些,年纪和李鸣瑾相仿。敖卿看着那和黄、李二人都颇为相似的面容,不禁感叹这再好看的人,却也架不住撞脸啊。
突然,敖卿的脑海里想起一张面容,如果江希夷的脸也变得到处都是,是不是也会变得很奇怪?
敖卿想着满大街都是那张英气少年相貌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日后可得看紧了小天师,不许他跟李鸣瑾学着乱发善心。
青白二鱼被敖卿身上骤然低下来的气势给吓了一跳,两人走在前面为敖卿引路,想要带对方进入水晶宫,青鱼挤了挤眼睛:【哥,这位大神该怎么对付?】
“知道我为什么上门来找你们吗?”敖卿走在后面,像是察觉到了两兄弟的动作,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白鱼心头如惊雷炸响,比敖卿真正的雷电还要让人恐怖,他想要撒谎,却听到敖卿补上一句:“我看着清河水宫,应该是一座龙宫才对。”
“……我等兄弟僭越龙宫,罪该万死。”白鱼浑身发麻,知道瞒不过去了:“此事尽是我所为,与我那弟弟无关,肯定龙王开恩,饶过二青。”
他不是一只寻常的鱼,头顶略有凸起,腹下将生足爪,已然将要化作蛟龙。
寻常蛇蟒鱼鳝之属,需要修行五百年才能化为虺龙,再修五百年化蛟龙,蛟龙还得修行千年才能化为真龙,得享真仙道果。真龙之后,还得五百年化角龙、千年化应龙,再积累千年的福德、阴德,方才有一线生机升至敖卿的青龙至境。
他们兄弟只是鱼中异种,若非僭越龙宫,吸食龙宫之气,盗取龙涎灵药,怎么平白消去尽千年的苦修,接近蛟龙境界。
然而白鱼这样的行径,在水族之中是死罪中的死罪,龙族之所以强大尊贵,就是因为除了天生的纯血真龙之外,多出了这么一条晋身之机,能够以后天鱼类逆袭真龙的,不但不会受到歧视,反而会受到赞扬和崇拜。
他们兄弟这样偷奸耍滑,堪比考试作弊,如果清河龙王还在,早把他们一鱼一口咬死了。
“今日劈你们半个时辰,打落了你们一人百年功力,既是惩戒你们盗用龙宫宝物,也是把你们不能消化的龙气劈了出来。”敖卿手掌展开,那里有着一道缥缈无形的白雾:“日后再犯,定斩不饶。”
敖卿的话落在白鱼耳朵里,如同仙音仙乐一般,这压根就不是惩戒,而是为他们这‘龙化’的过程背书。
这痛打之后给块糖的手段虽然老套,但只要你的拳头够硬,糖够甜,那么就是这天底下颠扑不破的神技。
水晶宫层层叠叠、廊腰缦回,在外看着不大,内里却又数百间楼阁,尽数用各色的水晶制成,步入其中,好似梦幻一般。
敖卿观其形制,确实是龙宫定制,不过只有河龙王品级,只怕这龙王已经陨落,因为在这亭台楼阁之中,处处都有水气、破裂,似乎阵法曾经破裂,以至于有河水侵入,让两条鱼鸠占鹊巢。
青白二鱼对敖卿彻底服气,老老实实的带着这位不好惹的龙王走进大殿,这清河龙宫正殿极大、几乎有江希夷梦中的皇宫大小,内里布局也和凡间宫廷一般无二,只是大殿中央摆着一尊三足圆肚饕餮纹青铜炉。
这铜炉大概八尺高大、通体由青铜打造,在这水下多年,仍然没有生出一丝青锈,而且表面分布炼器真箓,可以接引三昧火,乃是一件炼丹的法器。
“那白鱼……”敖卿见到这丹炉,想到小天师最近在忙活的事情,心底不禁一软,回头看向丹炉:“还想要龙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