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翘已死,他不说,就没人知道那人不是李秋月。
丧事还是得办,李秋月还是死了的好!
她死了,所谓的把柄就不存在了。顾修堇想要告状,告也是白告!
现在知道妻子活着,亲眼看到她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裘季先是高兴,随即就恐慌起来。
李秋月就像是悬在安北侯府头上的刀,留在身边还好,至少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发现这刀有落下的可能,他能先把刀取开。
可若是这把刀不在他身边,跑了后藏到了暗处,连他也无迹可寻,对于安北侯府来说就太危险了。他相信李秋月不会故意伤害侯府,可保不齐有外人拿她威胁,比如顾修堇!
李秋月不在,他怕哪天正在睡梦中就被朝廷的官兵团团围住,全家抄斩。他是侯爷,得为安排侯府上上下下百多口人负责。只要想到这些,他就夜不能寐。
于是他想着,那些药就算被她全部带走,也最多够她吃半年,只要她没买药,半年之后,这个人就消失了,侯府也就安全了!
可这半年……他也不想等,于是在母亲提出为他续娶时,他答应了,甚至选了李秋月不喜的林毓,为的就是逼她出来……如今人出来了,该怎么安顿她,裘季心里却没底。
久别重逢的喜悦过后,夫妻二人相顾无言,院子一片沉默。两人相守十载,李秋月还是有些了解枕边人的,看他慎重的神情,突然问:“看到我,你是不是有些失望?我活着你不高兴吗?”
裘季只觉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你活着我很高兴,但是,若你被人发现,咱们侯府又有危险,你做的这一切都白做了。”
李秋月抿了抿唇:“我都出来近两个月了,没谁发现我。”
裘季松了口气,想到什么,试探着问:“那个李如意……”
“是我!”李秋月坦然承认:“我舍不得你,想要再嫁给你。可惜你没选我,安南侯府也没选我。我既高兴你们不要替代品,又怕你们这是想要忘记我才不选我。”
这话绕舌,听着都觉得纠结。
既然安南侯府都没选她,应该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假死之后没找娘家,也是怕知道的人太多。这都是为了北侯府,这两个月在外头,还不知吃了多少苦呢,裘季心里怜惜,“秋月,当初你要假死,为何不跟我说?”
“我看你那么忙,再说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到这里,李秋月虚弱地笑了笑:“我就知道,就算没跟你说 ,你也认得出我来。”
十年同床共枕,怎么可能连枕边人都认不出来?
天色渐晚,再迟就进不了内城门了,裘季起身:“我得回去!”
李秋月面色僵硬起来。
讲真,李秋月知道他看到自己的笔迹会跟着出城,甚至在那之前还设想过两人离别两个月再见时的情景。
惊喜高兴都是正常的。
可她没想到裘季高兴只是一瞬,然后就是担忧,各种担忧,甚至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李秋月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这会儿听到他要走,语气生硬,不容拒绝,她突然就不想懂事了:“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话出口,她有些后悔。
找人带他出来之前,李秋月就知道今日留不住他。不提安北侯府如今在守孝,府中的人都不能外宿,只今日是裘季新婚之夜,他就不可能住在外面。
可他怎么能这样冷冰冰的说要走?
要回去难道不应该依依不舍,并保证哪天来看她么?
并且,今日他成亲,娶了新妇。他背叛了两人之间的感情,难道不应该保证不碰那女人吗?还有两人的以后何去何从,这些都还没商量。
越是想,李秋月越觉得委屈,眼圈越红。
裘季听到她留自己,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留下她还是开了个口……心下正烦躁呢!就见她又哭了,顿时更烦了:“今日我新婚,盯着侯府的人那么多,你要我留下,是想要安北侯府给你陪葬么?”
李秋月哭得厉害,本以为他会哄自己,没想到开口就是质问。
她抹了一把脸:“你走吧!以后都别来看我了,就当我被那场大火烧死了,等那些血翵吃完……曾经我们约定生同衾死同穴,怕是要失言了。等药吃完,我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愿君保重!”
她站起身,缓步进了门,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裘季心里不是滋味,走到门前,想要伸手敲门,到底没能敲得下去,“秋月,你保重身子,我会再来看你的。”
临走前,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虽然外城认识你的人不多,但也有许多人经常过来游玩,如非必要,你还是留在家中养伤吧。”
李秋月:“……”
听到前一句她本来心有些软,又听到后一句,心里顿时憋闷无比。
裘季还是走了,再不走,就进不了内城门了。
其实他今日跟着乞儿跑这么远很是冲动,新婚之日,若是让人注意到,兴许就会被人发现李秋月没死。好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回过神,一路观察,确定没人跟踪才到了小院子。
回到府中,天色已晚。
刚一进门,齐氏的婆子早已等在门口:“世子,夫人想要见您,已经等了许久了。”
齐氏屋中一片素净,鲜亮些的摆设都收了,甚至隔出了一间小佛堂,一进门就是浓郁的檀香味。
裘季看着跪在佛前念经的母亲,低声问:“娘,您找我?”
齐氏念完了一卷,才回身问:“刚才你去了哪儿?”
声音温和,裘季却从中听出了一股不悦来,默了下,还是道:“外城。”
齐氏冷了脸:“今日你新婚,还是热孝中成亲,你给我跑去外城,为了什么?”
裘季不吭声。
齐氏冷笑:“为了那个女人吗?她还活着对不对?我就说这世上哪有那么相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