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心里紧张,面上一派淡然:“喜从何来?”
沈居霖一笑:“思安有身孕了,恭喜你要做外祖母了。”
华氏垂眸,掩去眼中的神情,语气淡淡:“确实是喜事,回头我让人送些东西给她。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尤其我是真心喜欢她,想要收她做干女儿。可惜后来事忙,便搁置了……”
“邱三夫人!”沈居霖打断她:“我已经派人去过凉州,打听过周家了。”
华氏捏着帕子的手瞬间收紧,捏得指尖都泛了白:“那又如何?”
沈居霖没有和她慢慢套话的心思,直接道:“二十年前,周家老爷子病逝,你跟着母亲一起去凉州奔丧。要回程时,你却得了一场重病不能成行。于是便留在凉州养病,一住就是两年。两年后的六月十八,独自去郊外祈福,却刚好遇上胡寨劫掠。胡寨下手狠辣,当时将你的护卫全部杀死,将你和你的丫头带了回去。然后,接下来三年,都没有你的消息。三年后,你突然出现在城外,回到了周家。没多久就回了京城。”
“邱三夫人,那三年中,你住在哪儿?或者说,你到底生了几个孩子?”
听着这些话,华氏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翻涌上来,冲击得她面色发白,她一巴掌拍在桌上:“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你编故事可以,但别把我带入进去。小心我告你污蔑!”
沈居霖一点儿不惧:“污蔑?其实,你到了胡寨后发生的事,有人亲眼所见。可能你没想到,当初和你一起被劫的丫鬟翠儿还没死,已经被我接到了京城。”
华氏豁然抬头:“你胡说!”
不知道是说沈居霖口中她被人劫走是胡说,还是那丫鬟活着是胡说。
沈居霖似笑非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当初你到了胡寨后不过一日,因你长得美貌,先伺候了寨主……”
华氏捡起手边的茶杯就丢了过去:“闭嘴!”
沈居霖偏头避开,但飞溅出来的茶水还是弄湿了他的头发,他伸手一抹,不以为意:“之前胡寨偷袭过逍遥寨,伤了许多人。就在你到的第二日,刚好逍遥寨反击,救下了许多女子,其中就有你一个。当时你以为自己得救,拔出簪子刺了翠儿的脖颈好多下,然后将人丢在路旁的密林中……可惜她没死,被路过的狼寨人救下带了回去,一直到现在,她脖子上还有当初留下的疤痕。邱三夫人,也是女中豪杰呢,说杀人就杀人,想不想见故人?”
华氏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你诈我!”
沈居霖一笑,“我说了,可以让你们故人相见。”
华氏默然,好半晌道:“你既然没有直接揭穿,一定是有所求。说吧,你要什么?”
沈居霖一拍手,抚掌叹道:“邱三夫人果然爽利。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外人,思安腹中孩儿也是您的嫡亲血脉。你过得好,他才能过得好。”
意思是不会把这些事往外说。
华氏瞪着他,并不相信。
沈居霖一点不惧,笑吟吟问:“我有一事,想要让您替我解惑。”
真暴露了,华氏很快调整了心情,面上的激动淡去,低下头把玩着手中帕子:“说吧。”
沈居霖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含笑问:“我想知道,我儿子的外祖父是谁?是胡寨寨主呢,还是逍遥寨的寨主?”
华氏突然抬手拎起茶壶对着他的头就砸了过去:“混账!”
这一回沈居霖避开了,他冷着脸:“既然如此,我还是把你那故人送去衙门吧。现如今她可是良民,状告多年前的杀身仇人,衙门就算不接案子,应该也能让京城众人津津乐道……”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华氏急了:“等等!”
沈居霖眼角眉梢俱是得意:“说吧,我听着呢。”
华氏沉默了下,道:“你是个男人,怎么跟个喜欢家常里短的长舌妇似的?”
沈居霖:“……”
他面色有些扭曲。
他觉得华氏这话在讥讽他,去凉州之前,他一直在六部中各处帮忙,也办出了一些漂亮的事。去凉州的差事是他处心积虑算计了好久才得来的。但他没想到这一趟是和秦休一起去,功劳被他占尽,自己还受了伤。也因此惹了皇上不喜,从凉州回来已经有大半年,他一开始还有些差事,到了最近,他发现手头的事都没了。整日只能在家中闲着。
对于一个进入仕途的官员来说,闲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会儿华氏说他是长舌妇,着实伤着他了。
见他如此,华氏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恢复了脸上的冷然:“你想要什么,直接说便是。”
沈居霖忍了气:“我要去詹事府。”
詹事府独属太子,非得是信任的人才能进,换句话说,只要进去后,日后太子登基,詹事府中的人就是肱股之臣。
华氏冷笑:“你倒是好算计。说起来你也算找对了人,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沈居霖大喜。
华氏看向门口:“我只想问你,你今日说的这些话,思安知不知道?她又知不知道你来找我?”
沈居霖得偿所愿,也回身看向门口,顿了下才道:“她不知道。我还没跟她说,之前她有所怀疑,跑去城外问了柳村长……说起来,柳村长真是个好人。他当时说,思安的亲娘已经死了,葬在了逍遥寨外……你要我跟她说么?”
华氏闭了闭眼:“随便你。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事若是暴露,对谁都没好处!”
也就是说,告诉她可以,但要嘱咐她别漏了风声。
此次二人相谈,沈居霖颇为满意,含笑离开了。
华氏站在窗前看着他马车走远,然后转身下楼上了马车,往太傅府方向而去,在到了下一个街口时,下来了一个婆子。
马车停了大概一刻钟,婆子急匆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