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与前几日一样照常开诊。
李苒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还是坚持做艾文的“护士长”。
对面的黑色丰田依然在原处,只是透过拉开的车窗帘并没有瞧见伊藤浩司。不知怎的,似乎那个日本军官只要不出现,他就能感到安心许多。
艾文在诊所里备了一些巧克力,赞助人自然是法兰克·伊利亚德先生。这些巧克力是为了奖励几个乖乖打针吃药的孩子,甜食一直是他们的最爱,用甜食更能哄得他们配合治疗。只不过今天亦如之前,女性病人依旧占了很大比重,今天还有一位是为自己未出阁的女儿来说媒的……
“哦哟医生啊~你成没成家啦?”这位身形微福,浓妆艳抹头发烫卷,穿着狐皮外套的上海妇人盯着艾文俊俏的脸庞兴奋地问,“哦哟~你肯定没成家,否则干嘛大老远跑这里来开诊所,你说是伐医生?”
艾文顿觉女性的心理承受力的确强韧,前不久还活在会被炸死的阴影里,这会已经重拾战前的生活轨迹,就连心里似乎也与之前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夫人,您的身体很健康。”艾文答非所问,径直取下缠在这位女士手臂上的血压带。
“哦哟医生,我当然知道我没病啦!”
“……夫人,这里是诊所,您的后面还有很多病人在等候。”艾文苦笑,他正努力秉持对女性宽容的良好修养,硬是忍着没轰走她。
“哦哟医生啊,我家女儿可标致水灵了,还是复旦的大学生,配你们医生不是正好嘛!”
“……”艾文真的应付不来这种状况,索性把目光投向站在一边的李苒,发出求救信号。
李苒心领神会,连忙上前道:“阿姨、阿姨,您要不把您家的电话留下,亚伯医生还需要给后面的病人看病呢!您要是耽误了他们的时间,他们一气之下再也不来这里了,那亚伯医生哪来的钱娶您家的闺女呀!”
“哦哟!是哦是哦,你说的对。那我先走了啊医生,我把电话抄下来,你记得有空打过来哦!”
李苒一哄二骗,终于把这位女士请了出去。
艾文顿时舒一口气,感觉在前线当战地医生时都没有这样疲惫过。即使这里的祥和景象只是一片假象,但也成了经历过战争纷乱的人们仅剩不多的慰藉。他们把某些忧虑藏在心底,生活仍要继续。
“号外……!号外……!”
报童的叫喊声透过窗户传来。上海沦陷后,通讯被日军阻隔大半,特别是对前线的战报更是知之甚少,所以报童的“号外”声似乎是近几日来头一次响起。这个号外,很可能是哪个挂在外国人名下创刊的华文报所发起的。
江阴要塞失守,同日日军开始攻打南京。只是这时候的艾文以为南京还是中国的首都,殊不知早在他卧病的那段日子里,中国政府已经宣告移都重庆。日本高层早就得知了这一消息,却不但对上海等占领区,甚至对他们的军队也封锁了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