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震了一震,心狠狠地痛了一下,答,“臣终身不娶,反正,独自也惯了。”
“那,我要是嫁给别人了呢?” 她忽然问道,房相如一惊,垂眸看她,却见她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原来是句戏言。
他很生气,将她拦腰使劲往怀里一揽,忿忿道,“若是那样,臣就自请罢相,告老还乡去。谁愿意做这个宰相,就做吧!臣可是没法看公主出降,更没法做你的宣旨官!”
漱鸢被他勒得喘息几口气,半回过头贴着他的颈间,笑道,“罢相?那你可就对不起王朝,更对不起父亲了。”
他认真想了想,难得也不正经起来,老老实实地承认道,“其实,现在臣这样,也是对不起陛下了。”
堂堂宰相,穿着件中衣在公主别苑与公主如此亲昵,简直是大逆不道。他沉沉叹息,一路走到这步,真是愧对陛下的赏识和信任!
漱鸢的指尖沿着他的脸颊勾勒一圈,低声曼语道,“其实,你最狡猾了!根本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正经!”
“臣冤枉!”他扬眉辩解了一句,然后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只因公主青睐于臣,臣不敢不从。”
她被他弄得很痒,咯咯地笑了起来,扭动中,忽然觉得背后有东西顶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前一挪,回头看了看,只见那位‘中书君’,又要东山再起了。
宰相被她看得很羞涩,抬手捂住她的眼,道,“公主不要看了。肮脏之物,怎能侮了公主的眼。”
她却对着他的手掌左躲右闪,说那有什么,“方才我也摸过了,如今也算是对这位中书君熟悉些。其实,我还真想看一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呢。”
说着,手又慢慢抚了上去,感受其形状和质地,她不禁吸了口气,道“中书君坚如磐石,真是奇妙。”
他低沉地闷哼一声,眼见又要被她撩拨地难以自控起来,赶紧捉住她的一双手,扣在宽大的掌中,道,“恐并非公主所盼。”
“哦?此君当如何?”
宰相眼中阴沉下去,挑了挑眉,低头贴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
漱鸢越听脸越红,房相如言罢,正色起身跪坐,道,“此为正道。大概是那教习宫人对公主有所误导。”
待他说完,她怔怔地看着他,再次确认道,“房相所言可为真?”
“绝非诳语。” 房相如点点头,肃声道,“所以,臣总说,时机不对。”如此重要的事情,在她懵懵懂懂的时候,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就发生了,那怎么行?
总要有人先告诉她吧。
漱鸢在惊讶中平复了一下心情,摸了摸胸口的心跳,只觉得依旧突突突地往外冒似的,喃喃道,“若是那般,岂不是万分……疼痛?” 她抬目慌乱地看向他,仿佛依旧不敢置信似的,可等了许久,房相如仍然垂眸不语。
所以这话是真的。
那其状不可小觑的中书君,迟早要在她的宣徽殿,登门而入的。
漱鸢瘫坐下来,才知道这晋江之事是如此如此的。原来,那晋婆婆手中的《避火图》已经把那紧要之处尽数删光,难怪她看着总觉得不大对劲,这也实在是叫她方才闹了好大的笑话。
“所以……”
她怔然看向房相如,房相如再次确认地点了点头,有些同情地安慰道,“所以臣的清白还在。公主不通人事,倒也没什么……只是方才,公主实在是,辛苦了。”
漱鸢长长地啊——了一声,两眼一闭,直接朝他的怀里躺了过去,房相如伸手一接,一把抱住了她,垂眸见她在自己的怀里颓丧地歪头沉默,有些哭笑不得。
“房相,方才那些,你忘了它,好么?” 公主双眼呆滞地望着窗外涌动的林涛,静静地嘱咐道。
房相如忍俊不禁,说,“公主放心。勇猛之姿,臣一定,忘不了……”他说罢,感到怀中有几分挣扎,于是发力按了回去,笑着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道,“臣尽力而为。”
公主略微感到宽怀,终于松了口气,悻悻道,“很久以前,我总爱在你面前端着,生怕做错了什么,被你看出来,对我冷嘲指责。那时候我谨言慎行,对你不怎么搭理,其实,就怕在你面前丢脸。”
她一想到刚才的种种,更觉得丢人了,转身勾住他的脖子,一头栽在他怀里,闷闷道,“怎么办!现在我没脸见你了!”
他的手掌抚摸上她起伏的后背,来回的滑动着,安抚道,“其实臣倒是觉的,公主甚是可人。只是想起来,臣大概……会忍不住笑……”
说罢,他浅笑起来,然而还没笑几声,只觉得肩头不轻不重地刺痛一下,他抽了口气,惊着别过脸瞧她。
公主一脸不快,露出尖锐的虎牙警告道,“你再笑,我还咬!下一次,就咬你的脖子,叫你过几日上朝的时候,百官都要指着问问你怎么回事!”
他一听,连忙抬手护住自己,带着点求饶的语气道,“臣不敢了。公主恕罪。公主宽宏大量,饶了臣吧!”
漱鸢得意几分,对那事情也不再继续追着要,大概是被宰相所描绘的几个细节惊着了不少,所以也不敢再对他乱来。
两人依偎着说了一会儿话,生了些潮汗。
她脱身而去,自顾自地旋身一下子坐在竹榻上,偏头对着一旁的铜镜理起头发来。
方才那一通折腾,叫她早上叫宫人精心盘起的螺髻全都散了,这种发式不好弄,她一个人实在梳不起来,干脆想着拿两只玉簪简单地盘成一个简单的宫人髻。
她嘴里叼着玉簪梳头,对着铜镜左右看看,手起手落间,从镜子看见房相如正坐在身后直直地望着她。
她冲镜子里的他笑了笑,一面朝房相如瞥了一眼,一面手中往上打着发绺,含糊道,“好了。六郎还在那坐着干什么,也不知道过来帮我一下。”
宰相连忙起身,殷切地走到身后跪直身子,温声道,“臣来了。”
房相如对着她的乌发看得眨了眨眼,却不知该怎么做,只听公主道,“你会梳宫人髻吗?”
他把控朝堂的手,握过笔,舞过剑,却不曾为女子梳过头发。
房相如从她手里接过一大绺头发,羞愧答道,“臣无能。臣哪里会梳女子的发髻?”
大概“臣无能”这三个字,他也就会甘心对她说了。
她的发在他的手中柔顺乌黑,散发着淡淡的芳香,一见就是平日仔细保养的。宰相也帮不了她什么,只好又继续问道,“要不然,臣给公主梳个男子的?”
漱鸢立即皱眉,半回过头道,“穿胡服才要配男子发髻呢,我今日只是普通的衫裙,梳男子发髻会很丑的!”
房相如听得淡淡一笑,随后手里被塞了一把梳子,只听公主道,“你帮我梳梳头吧,方才都弄得乱了,若是不通开,就算梳起来也不妥帖。”
他说好,然后一手托起她的长发,一手慢慢用梳齿慢慢自上而下地梳起来。他动作很轻柔,生怕有发丝卡在齿中扯疼了她,所以梳的很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