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几乎到了江城的边缘地带,连出租车也很少有往这个方向来的。
宋佳怡在后面拉着白杨的手一直环顾四周,这里她不熟悉,但也有所耳闻。
以前小时候班上几个调皮的男孩子之间流行过这种俏皮话,你是不是想死被改编成了你是不是想去寿苑,寿苑也就是当时全江城一时哄抢的高价墓地。
如今这篇墓地被翻修几次,依山傍水那风景是更雅致了,单价也就更高。
前些年听父母说过,这里竟然开始了长约制,二十年后使用期限就被重新收回,又要所有人重新续费,祖上殷实的家底有被后代散尽的,没成想几代人后老祖宗竟然有被直接从墓地请出来的。
宋佳怡本想着自己错了,不会是这里,可是走了十几分钟,她就瞧见了远处的陵园牌匾。
是寿苑没错。
感觉到宋佳怡的视线,白杨回头来还是挺无碍地讲:“带你见见我爸妈?当年出车祸后,老东西就要他们认祖归宗,尸体也不放过,从蓟城开了死亡证明运回来。最后还是在祖坟里下葬了。”
“再后来老东西也死了,也不知道都搁那儿躺着挤不挤,地下头能不能安宁。”
价值近百万一平的陵园是比平常的墓地要气派许多。
宋佳怡在过路的花店买了几束新鲜的万寿菊,轻轻地搁在了汉白玉的墓碑上。
两位双亲的面容还很年轻,但旁边的老人已经耳鬓斑白,宋佳怡细细端详了一阵,不难从他们脸上找到白杨的痕迹。三代人的传承只剩下些音容笑貌,所以更觉得世道无常让人唏嘘。
不是任何节假日,所以陵园里空荡荡的,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同所有长埋地下的幽魂作伴。
白杨注视了许久,才有些讪讪地回头笑:“原来是长这样子,太久不见到我都忘记了。十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来,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孝?”
有风从湖上略过,携来远山上的冷意,白杨没等到她附和的回答反而被吹得打了个冷颤,反手就要摸裤兜里的火机。
几下没摸到,还是宋佳怡伸手帮他从掏出了烟盒和火机,递了一根在他唇边,一边打火一边小声嘟囔:“少抽一点吧。之后还是要戒了。”
白杨闭着眼睛吸了一口灼烧的烟丝慢慢吐出来,也不知道是她的话还是烟丝驱散了他胸腔的冷意。
笑着叹了口气对墓碑上黑白色的照片道,“放心吧,看我现在也有人管了不是?”
回程的地铁好像走得异常得慢,宋佳怡握住白杨的手,指尖在掌心反复摩挲着才试探问他:“当时怎么会突然回蓟城呢?”
思来想去,白杨对她并没有言无不尽,如果真地讲认祖归宗,凭借白家这点儿购买墓地的实力,不可能让一个可怜的老人连最后的晚年都需要在捉襟见肘中度过。
不孝的原因未必是不想来,而是有苦难言。
他突然的转学,再突然的消失掉,再加上老师的否认和同学们的缄默,现在看起来都是某种非常可疑的行为。
不过是宋佳怡自己总是更愿意把所有事情去往好的一方面想。
白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身体里四处乱撞的倾诉欲让他想立刻掏空自己,可是宋佳怡等了几分钟,只是等到他阖上眼帘摇摇头,“下次吧。”
等到下次,他做好准备把自己像鱼一样放在她的案板上。
把他的可怜事一件件一桩桩地摆出来,任由她评价和怜悯的时候再说吧。
不是现在,起码他现在需要的,还不是她的怜悯和同情。
他想要点儿更纯粹的更热切的,属于两性的爱。
起码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特别的,不该是他跪着求来的。